泪痕又把我捆了起来，双手在后，不过没有用钉子钉住我的手腕。
“该死。”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听到她在我身后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我抬头看着前面，那个鬼和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他们看着泪痕，像是在等她。
泪痕松了松捆住我的绳结。其实如果是普通的绳子，我完全可以挣脱开，但这像是她传递给我的一个暗号。她押着我，走到了他们面前。
“干得不错，泪痕。”
从他们的谈论中得知，另一个同伙也死掉了。死神在附近了。
（鬼女未：“呵，够慢的。如果当初遇到的不是泪痕，早死了八百回了。”）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谈下一下关于我报酬的问题。”
泪痕的语气坚决、冰冷。
剩的那个男人，指着她，斥责，“这个时候还谈报酬，我们雇你来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而你，因为你的失误刚才放走了这个女孩！现在死了两个人了，死神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你还在想你的报酬！”
“直接说现在能不能给我就好。”
恶鬼靠了上来，一只手搭在泪痕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一点劝告，也像是警告，和泪痕说：“等出去以后，我就可以给你报酬，后面事情不需要你再参与了。但现在，你要打开出口，在死神追上来之前，放我们离开。”
没有听到泪痕的回应，好像安静了一小会，或许也只是眨个眼的功夫。我就听到了鬼凄厉地叫喊声。
泪痕把手中刻有奇怪符号的银钉，插入了鬼的身体里。一对二，泪痕别说打赢了，脱身都不容易。但是我没想着帮她，我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会对我有利，现在最好等他们三个互相消耗体力。
我躲到了一旁，他们无暇顾及。我能看到她嘴唇微启，像是在念词，虽然动作看上去很乱，灵力也只有少许凝聚在银钉上，但是泪痕确实在使用招式。喊出招式的名字可不是为了告诉对方接下来怎么打，就算对方听到，也不能从奇奇怪怪的名字中想出攻击是什么样子的。喊出招式，是为了借用创造这个招式的神明或者是比较强大的伟人的力量。当然，声音太小无法借用力量，倒也没有这种说法……
泪痕快要败下阵来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向我，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对我有什么安排，不抱有希望。
“亡·尘缚！”
我出手了。细小的黑色藤蔓，从他们脚底伸出，缠住他们的大腿，藤蔓上长出尖刺，扎进血肉里，限制住他们的行动。我没有对泪痕动手。
“你们两个串通好了的！”
亡，是死神所用法术的前缀。我一方面借用了他的力量，一方面传递了我的位置信息。他的法术还有一个优点，对鬼魂的伤害比对人要大一些。或者说，所有冥术都这样。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当时只想着将那个恶鬼抹除。我点燃了恶鬼身上的藤蔓，黑色的火焰开始灼烧他，我盯着那个鬼，我有预感他一定能挣脱，到时候我再补上一招，将他的灵魂劈成两半。那个男人，活人，扯开了藤蔓，扑倒了我。尖利的爪子，抓破了我的肩膀。
他张开了嘴，露出獠牙，想要撕碎我！
他的嘴里吐出了一枚尖刺。泪痕用钉子刺穿了他的脑袋！失去了我的束缚，恶鬼冲上来将泪痕一掌拍到在地，他漆黑的灵烟，附着在泪痕身上，腐蚀了她的皮肤。我踢开了那个男人的尸体，拔出来他脑后的钉子，随着钉子的抽离，我能感觉他本该直接出现的灵魂，逸散在了轮回道之中。
恶鬼抓起了泪痕，吐了她一口黑烟，泪痕伸手去挡，根本挡不住。
“冥术·束魂！”
我在他身后，握紧了钉子，将钉子扎入他的身体。我本想用钉子作为容器，将他的灵力炼化，存储在里面。直接逸散掉浪费了，我也不想吞掉这么个恶心的家伙。在我念出招式之后，银钉上的奇怪符号，发出了亮光。
“呃啊——！”
恶鬼的伤口处喷出黑烟，直接糊在了我的脸上，我的手，我的胳膊，都在灼烧！我的视线模糊了，我能看到泪痕，她的半张脸已经被腐蚀成黑色，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她伸出了手，操控着银钉，向恶鬼体内更深处扎去。
“束！魂！”
她重复了我的招式，没有前缀。银钉闪着光，融透了恶鬼的身体，最终将恶鬼吞噬。而我，眼前陷入了黑暗，看不见东西了。
“眼睛！好痛！”
我在地上打着滚，越想调动自身的灵力，将恶鬼的灵力逼出，我的皮肉就越发痛苦。黑暗中，我感觉有人摸索了上来。是泪痕！我的手掌感到一阵疼痛，她抓着我的手腕，试图让我平静，又一次用钉子刺穿了我。
“别用灵力！这是灵抑，只会对灵产生侵蚀，不用灵力的话，会慢慢散去的！”
“鬼女未！”我听到了死神喊我的声音。
（鬼女未：“呵，越想越来气，死了八百回了。”）
我能感觉泪痕抓着我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随后，将用来控制我灵力运行的钉子拔走了。我被抱了起来，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不过熟悉的感觉，是死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着死神的衣服，冲他喊着：“不是她，她帮了我！”
“你是什么人？是你杀了我的族人？”死神的语气里带着愤怒，但没有说我受伤的事情。
“不是她！”我死死地拉着死神，“除了她还有三个活人一个鬼，是其中一个活人做的，刚才已经被她杀掉了，地上有尸体！”
死神动了一下，大概是低头看了看，刚才脑袋被刺穿的那个人。毕竟之前是个活生生的人，尸体不会同灵魂一样消散。
“那只是个开始。”我听到了泪痕的声音，愤怒，不甘，“这次是我没有认出来这个丫头来，下次死掉的冥鬼族人，就会是她！然后是你，死神！”
如果不是我抓着死神，死神一定会动手的。说起来，如果那个族人是泪痕动手杀掉的，大概也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我没有想袒护泪痕，虽然族人的死，和她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但从她的争吵中，我确实听到了那个族人不是她杀死的。
死神放泪痕走了。
再后来，死神教我怎么处理这种灵力抑制形成的腐蚀伤。我告诉了死神泪痕能通过银钉使用冥鬼术这件事，死神则分析族人意识的彻底消散，也和泪痕使用的术法有关。
我不知道泪痕当时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在我们后来的见面中，她还是对我很不屑，但是我们交换了名字，她拒绝了和我握手，但我们成了朋友。或许也不算是朋友，她和我说如果哪天她觉得我没有价值了，说不定就会杀了我，毕竟她是想杀了死神的。
我和泪痕，亦敌亦友，这样持续了几千年。期间也有很多族人离开了，无法归来的离开了，但都和泪痕没有关系。她说她讨厌冥鬼族，其实只是讨厌死神而已，原因她不说，我也不知道……
再再后来，我和死神成为敌人之后，泪痕成了我最坚实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