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力袭来,长生花感觉自己身体悬空,随即‘哗啦’一声落入了水中。
她在水里划拉几下,找到支点后才从水里冒出头来。
“噗——”她吐干嘴里的水,然后抹了把脸睁开眼睛。
那个人,醒了。
刚才就是他把自己拖进水里的。
长生花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你干什么!你想······”
她脑子转了转,想起了那些魂魄说过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谋杀亲夫啊!”
对面那人面露警惕,右手抬起做施法状,“何人放肆!”
长生花正想骂他,却发现这人虽然看着自己,但眼神空洞没有聚焦。
竟然是个瞎子!
看出这点后她突然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有点同情他。
她在水里摸索着靠近,把脸凑到他面前,“小瞎子,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回来的。”
她突然的靠近让小瞎子措手不及,下意识往后仰避开她。
“喂,小瞎子,我是长生花,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躺在忘川河边,还受了伤半死不活的。”
“忘川······”小瞎子神情一动,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捂着头面露痛苦之色。
长生花有点担心他,“喂,你······”她又靠近些想问他怎么了,却被一只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你······干嘛······快放手!”
小瞎子戾气丛生,眼眶也红了起来,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小小的长生花精,休要放肆!”
小瞎子突然用力,长生花的脸已经涨红了。
然后她看见小瞎子的脸色忽然一变,手上的力气松了松。
她趁机打落脖子上的手,划拉着后退好几步缩在浴桶边角瑟瑟发抖。
“你是女子?”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下一瞬便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水下双脚也蜷缩起来。
长生花梗着脖子道:“什······什么女子,能吃吗?”
“不分男女,刚化形?”
“是又如何?”
“荒唐!”小瞎子低吼一声,旋即拍水而起,隔空取物拿来地上的衣物披上。
而长生花却被他旋转出水时的水泼了满头。
“过分,太过分了!”她从浴桶里爬了出来,骂骂咧咧要去找他算账。
谁知他却后退一步,抬手挡在身前。
方才他掐她脖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长生花顿住脚步,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
“小瞎子,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他却并未回话,而是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这是何处?”
长生花犹豫了一下,然后回道:“我也不知道,一个漂亮的地方。”
见他没有说话,神情也不复刚才的狠厉,她悬着的心才落下一点,“喂,小瞎子,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小瞎子喃喃,脸色迷茫,“将死之人,何必留名。”
“那可不行,不论是人还是精灵,都该有个名字。”她的防备之心彻底放下,几步走到他身前,“你长的这般俊俏,不若叫你俏俏?”
“······”
长生花分明看见他的胸口有一瞬间的起伏,但很快便又恢复了。
“你既不反对,那日后你就叫俏俏了。”
“······随你。”
“俏俏俏俏,这名字可真好听,不愧是我,”她一脸得意的在他身旁叽叽喳喳。
俏俏眉心跳了跳,然后开口打断她的话,“你呢,唤何名?”
“我?”长生花指了指自己,挠挠头,“我刚化形,还没有名字呢。要不然你给我取一个?”
俏俏沉吟片刻,道:“那便唤作长笙吧。”
“长生······长生花的长生吗?”
“非也,长久之长,笙箫之笙。”
“长笙······”她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然后开心的笑了,“好,就叫长笙。不过,这两个字怎么写呢?”
俏俏空洞的眼神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他抬起右手,以手作笔,在空中写下‘长笙’二字。
“可记住了?”
长笙认真的看了好几眼,然后展颜:“记住了!”
她跑到门边冲着天空大喊:“我有名字啦!我叫长笙!”然后又提起裙摆跑到院中,穿梭于花木丛中,“我有名字了,我叫长笙!”
欢快的笑声传入俏俏耳中,似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他的心中亦升起了些许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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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打地铺的俏俏睡的极其不安稳,他梦到了诛神之战,梦到冥王欲引忘川之水倒灌人间,自己领十万天兵于忘川河畔与冥兵鏖战,梦到冥王落败,诸神守住了九重天,梦到十万将士惨死忘川,他虽然阻止了冥王,却也被冥王种下了花开彼岸之毒。
“俏俏,俏俏,醒醒,快醒醒。”
一阵花香袭来,让他狂躁恐惧的内心安定下来。
他猛地惊醒坐起身,眼前是一片黑暗,身畔是长生花香。
“俏俏你是做噩梦了吗?”
耳边响起长笙的声音。
“无妨。”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吵到你睡觉了吗?”
“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被你吵到都难好吧。”长笙咕哝着,不满的情绪一听就听得出来。
“抱歉,我无事,你继续睡吧。”
然后就听到长笙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了,你安静点。”
等四周再次静下来,俏俏摸索着走到窗边,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天边。
诛神之战神界惨胜,如今他身中花开彼岸之毒,时日无多,不应回天徒惹诸神担忧,便让他们以为他死在忘川河边了罢。
他转过身顺着长笙清浅的呼噜声来到床边坐下,眼睛透过黑暗看着床上的人。
“你于忘川河边把我带了回来,也算是你我之间的机缘,也罢,如今我这残躯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教化你,助你早日修成仙身。”
从此,六界再无战神萧衍,只有藤屋中的小瞎子俏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