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儿，你……怎么哭了？”
我也有点难受，鼻子发酸，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
唐佳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把泪水，挤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她说道：“我哭了吗？眼睛里进东西了，不太舒服，酒喝多了是这样的。”
我虚伪地说道：“哦，那，洗个澡早点睡吧。”
“明天都要先去公司呢，休息不好没精神。”
唐佳“噢”了一声，换上拖鞋，脚步虚浮地进了卫生间。
她在里面洗漱了有近二十分钟才出来，换上睡衣进了卧室。
我在沙发上抽完一根烟，看到唐佳出来，也进入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
从里面出来，我往卧室看了一眼，还是准备进书房休息。
“老公，今晚是最后一夜了。”
“你就在卧室陪我最后一晚吧，我要你抱着我睡。”
唐佳的声音从卧室里幽幽地传来。
我以为今晚的仪式已经进行完了，该有的程序都已经有了，大家都恢复了平静。
没想到，唐佳居然还要我再抱着她睡一晚。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哪里还有那么热烈，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我犹豫了一下。
这要是再抱着睡一晚，明天她又变卦了怎么办？
这个变数始终存在。
所以我一直也不敢表现得太主动，太热情，好像我要极力挽回似的。
“进来吧，我不会变卦。”
“缠着你不放，那不是我的风格。”
“我只是想在离婚之前留下足够多的回忆。”唐佳在卧室里继续说道。
有了她这句承诺，我安心了许多。
我走进卧室，来到床边，在左手靠近床头柜的位置爬上去。
我看了一眼昂面躺在床上的唐佳，她睁着眼，目光很平静。
我心里踏实了许多，伸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默默躺下来。
唐佳将头慢慢靠在我的肩膀上，伸手双手抱住我。
她微微闭上眼睛，一脸温柔，也是一言不发。
“睡吧佳儿，安心睡一觉。”
“明天一觉醒来，太阳还是新的，地球还是圆的。”
“新生活在向我们招手微笑。”我自作洒脱地说道。
唐佳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闭着眼睛说道：“你这个书呆子，有时候也蛮可爱的。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当年我怎么会喜欢上你？”
“也许就是你这股书呆子气息，忠厚淳朴吧。”
“可是现在你变了，再也不忠厚淳朴了。”
我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忠厚淳朴有什么用？
在深振这个竞技场，靠淳朴忠厚能赚到钱，养家糊口吗？”
唐佳道：“这你就错了。”
“人赚钱所有的手段只是术。”
“但本质不能丢，人要不忘初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想给你压力吗？”
“我就是希望保护你身上的忠厚淳朴。”
“我希望它不要被这个社会的大染缸给污浊了。”
“可是我错了，无论如何，人都是要靠自己打拼的。”
“别人再怎么保护，也终归能力有限，而且总不是自己的。”
“就像这个房子，因为你付出有限，所以你从来不认为这是你的房子，而是我的。”
“你这么想，我也没法说。”
听完这番话，我沉默了，无言以对。
唐佳这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一个人无论是被保护，还是被施舍，一开始也许是感激的。
但是时间长了，习惯了，他也就觉得理所应当。
而且还生出一股怨气来，他甚至觉得别人束缚了自己，没给自己发挥才干的机会。
人的自尊和面子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
被人施舍，需要被保护，尤其是男人，更多的会被看作是一种羞辱！
“是我错了，我没有意识到生活的残酷，婚姻的考验。”
“我应该主动努力上进，而不是你督促鞭策。”
“哎，我犯过这么多的错。”
“如今我幡然醒悟，也许还不算晚吧，呵呵。”我无奈地说道。
唐佳道：“当然不晚，我们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黄金年龄，怎么会晚呢。”
“那好吧，为了美好的明天，让我们努力。”我握紧了拳头说道。
唐佳沉默了，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趣。
我伸手抱住她的头，把脑袋放进自己的肩膀上。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想了好多事。
但是头绪太多，理不清楚，慢慢的也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已经是七点半了。
唐佳还在熟睡，我没敢惊醒她。
我蹑手蹑脚起床，走到卫生间洗漱，把自己收拾利索。
我却发现还是没有换洗衣服。
昨天这身已经穿了一天，已经有汗味了。
算了，凑合一天，反正衣服也不是很脏，没必要每天都要换洗。
以后一个人过日子，自己照顾自己。
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用来做家务了。
梳洗好，我走到卧室门口，看着还躺在床上熟睡的唐佳喊道：“唐佳，起床了，你今天打算几天去上班？”
唐佳睁开眼，问道：“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表，说：“快八点了，你也起床吧，简单洗漱一下，去你们公司看看啥情况？”
“程飞这孙子是想逼你离职呢？”
“还是要继续留用你？”
“如果逼你辞职，那就狠狠敲诈他一笔封口费。”
“如果继续留用，那就谈条件。”
唐佳说道：“哦，我不着急，反正也不用准时上班打卡。”
“我不想在东方公司干了。”
“想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我再另外找工作。”
“对那个地方，我已经寒心了。”
“完全没有人情味，只有利益的地方，让人心寒。”
我笑道：“昨晚你还在教育我呢，怎么轮到你就这么孩子气？”
“职场哪里有什么人情？
“不过是为了利益披上去的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骨子里全是利益交换。”
“对程飞，你也别老把他当什么你母亲的得意门生，你青梅竹马的朋友，他现在只是你的上司和同事。”
“工作嘛，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何必较真呢。”
唐佳说道：“有些事你不懂，我也跟你说不清楚。
“算了，我还是起床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然后我去公司，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也许你是对的，只讲利益，不讲人情。”
“我这个人还是心太软了。”
唐佳麻利地从床上下来，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我抽了根烟，稍微等了她一会。
见她洗漱完又开始化妆，我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站起身，我说道：“我先走了啊，不等你了，你自己下楼吃点早餐。”
“中午下班我跟你联系，到时候你记得带上我们的结婚证。”
唐佳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怨无比。
她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了，不会忘的，不用你一再提醒。”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看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想谈这个事。
我悻悻地笑了笑，走到门口换上皮鞋，拉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我回头望了一眼门牌号，心中凄然。
这一走，我也许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