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媛终于放下了心中对江晓生死的最后一丝介怀,不过杨广却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筹备多日的坞堡“入泮礼”终于举行。这礼仪,《诗·鲁颂·泮水》和《礼记·王制》已基本形成定制,历朝历代、华夏各地都差不多,大致就是换学服、拜笔、入泮池、跨壁桥,然后入文庙拜大成至圣先师,行入学礼,最后开笔。
当然,此时孔子还没被封为大成至圣先师呢,坞堡也没有文庙,但杨广还是亲自画了孔子的画像,上书“先师尼父”,悬于“议堂”正堂,令一班博士、助教带着蒙童恭恭敬敬完成了“拜师”。
只是拜师之后,杨广短暂关闭了议堂,面对孔老夫子的画像又偷偷搞了个“私礼”——替江晓求子!
新鲜不?
一点儿也不新鲜。人家孔老夫子在古代除了“老师”这一正牌职业外,同样还兼职“送子”的,类似于“子孙娘娘”。
《封氏闻见记》曾记载:“流俗,妇人多于孔庙祈子”,杜甫也曾做诗“孔子释氏亲抱送,并是天上麒麟儿”。
这些便是证明。
想来,孔夫子自己怕是都没有想到他还有这功能,不过据民间所言“甚灵验”,以致官方认为此举是“祈非望之福”严加禁止却根本“禁而不绝”。
杨广自己就曾下诏,说“(祈子)淫进非礼,当绝之”,但现在老头居然把自己以前说的话当放屁,可见为了江晓赶紧生个儿子也是拼了。
“杨公此举不妥。”萧瑀首先站出来反对他姐夫:“民间祈子于孔子前,礼章殄灭,自魏文帝便诏令天下禁行此‘聋俗所为’。”
“魏文帝算个屁!他是天子,老夫庶人乎?”杨广大怒。
“当年杨公亦曾诏天下曰,此‘淫祀’也(此处的淫是“过分”的意思)。” 魏征在一旁幽幽补刀。他和萧瑀现在是坞堡的“主礼官”,凡是涉及礼、仪的事儿都是他两个具体操持。
杨广顿时语塞,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想一下好像还真的说过。
但那又怎样?
老夫不认了!
“君无戏言,然老夫已非君也!”
萧瑀和魏征差点儿同时闭过气去,这不耍无赖吗?
不过,他的话倒也没错,我都不是皇帝了,你们要咋地?
萧瑀魏征对视一眼,均是无奈一笑。
要是江晓干这种事儿,他们两个一定“抗争”到底,但人家老杨已经下岗了,他们两个再一直揪着不放,实在有点犯不着。
好吧,眼不见心不烦,两人苦笑着摇头退出,只留下杨广和萧皇后在议堂为江晓和杨媛“祈子”。
此时,议堂之外,人头攒动,除了一众蒙童,江晓、杨媛、四将、博士、助教包括还没走的杜如晦俱在,外加不少男女士卒。
“但有礼,皆盛装”,这些人现在个个穿戴整齐,看那些男女士卒,竟然都是“校”、“尉”。
算得上坞堡“精英”尽出了。
没错啦,“入泮礼”之后便算是正式开学,而杨广安排的第一讲就是江晓所谓的“新学”。
这些人都是来听江晓“讲学”的。
江晓曾给一些人略讲过“蓝星中国”之事,此时这些奇妙之事早已一传十十传百为坞堡所周知,也令所有人都对那“蓝星”充满好奇。
现在江晓要专门以此为学,每个人都巴不得来听,奈何地方有限,只能个别优先。
魏征和萧瑀也不好说杨广和萧皇后在议堂做什么,只能说“祭酒”正在施仪,稍后便即开讲,然后两人也巴巴找个地方,静待江晓开讲。
话说他们两个对“蓝星中国”之事也是兴致盎然呢。
还好,杨广和萧皇后很快祈子完毕,议堂大门洞开,江晓登坛!
看着面前芸芸之人,必须说,江晓有些感慨。
虽然当日他曾想要给坞堡的人洗脑,但脑真的是那么好洗的吗?
那个游荡在欧洲、让无数人为之奋斗、流血和牺牲的并终于开出花朵的幽灵会穿越千年吗?
往事越千年,可能只会是太阳城、乌托邦和桃花源。
或许它没必要穿越千年,也不需要穿越千年,他也无须给这些人灌输什么。
他只需要告诉他们,华夏这片土地上曾面对过什么、经历过什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有过什么样的荣耀、有过什么样的屈辱,她付出过什么、得到过什么、抗争过什么、坚持过什么,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请他们自己感悟。
煌煌隋唐,开放包容,大气磅礴,想来他们应该能听进他之所言吧?
而江晓更相信,后世的华夏就传于今日之华夏,血脉相承,他们一定能感同身受。
史可为鉴,谁说未来就不可为鉴?
给传承以岁月,给岁月以传承。
吾信吾巍巍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