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的所谓的“组织”,自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组织。
近代,有人说“组织”一词来自日语,其实华夏古时早有此词,原指织布的行为,亦引申为织好的布帛,同时也有“安排分散的人或事物使具有一定系统性或整体”的现代含义。
南朝刘勰《文心雕龙·诠赋》就有“丽词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和“雕琢情性,组织辞令”之说。
江晓想了半天,觉得还就是这个词最符合他心目中的设想。
首先江晓绝对不是想搞现代意义上的政党,连代议制的土壤都没有,有什么必要搞政党?而且他压根儿也没什么政治诉求。
其实他的目的很直接,就是想为坞堡先打造一个“守护者”,或者干脆说一个“守护集团”。
江晓很清楚,坞堡所面临的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他的死亡。
随着他的死亡,坞堡简直可以想见,必然土崩瓦解,因为现在的现实就是,坞堡是完全依附于他的。
不客气地说,只要他一死,其他任何人,无论魏、萧、四将,包括杨广在内都不可能一呼百应凝聚坞堡。
哪怕他称帝甚至有了后代,这些人出于“忠君”思想忠于所谓的“江氏一系”,那也是极不可靠的,江晓甚至都不敢高估他们的“人性”,虽然这些人都是史上的忠诚节烈、光明磊落之“臣”。
所以,江晓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改变这种局面。
变所有人对他个人的依附,为对一个“组织”的依附,把依附他的一些人拉出来,纳入这个组织,由依附者变为被依附者。
那么,这个组织就会像一块“布”,经纬纵横,即便破一个洞,依然还能“兜得住”。
说白了,就是变坞堡归“个人所有”为归“集体所有”,变个人集权为“共治”。
或许,“股东大会”可以用来帮助理解这个组织的性质。
这个组织的成员,江晓目前的设想自然是坞堡现在的核心人员,不过江晓还考虑,或许都可以把李元吉包括平阳公主拉进来。
未来,徐世勣那样的人也有可能。
甚至,如果他有充足的时间,把李二……
还是算了,想美事儿不能变成想屁吃。
如此,或许可以避免因为他的死亡而导致的坞堡瓦解、分裂,甚至内斗的情况。
当然,这也只是江晓的设想,能否实现他也没把握。
而且,这“组织”能否真正组织起来,也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坞堡必须让这些人看到,它“物有所值”!
总之,现在江晓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这个,不然怎么办?
那如果要这么办,就必须先成立“组织”,再“封官”了。
因为,必须让他们开始知道,是因为他们加入了“组织”才得以“封官”。
至于会不会因为有了某个“组织”而削弱他自己的“统治性”,江晓一点也不担心,一块布就是做成衣裳,不也有“领”有“袖”不是?
“组织?”杨广一愣,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错,阿爷可以视其为类似内史、门下、尚书、秘书和内侍五省之类的衙署,只是非入‘组织’者不可为官就是了。”江晓笑道。
他这算是“忽悠”杨广了,因为他知道杨广的“期望”是什么,而他现在要做的和杨广的期望完全背离。
在老头看来,皇权至上,绝对不可旁落和分割。
所以,只能以后慢慢让他接受。
杨广点点头,其实他着急想让江晓赶紧设置衙署甚至任命百官,除了有拉拢人心的考虑外,也是担心江晓万一有什么不测,坞堡陷入混乱。
关于江晓有“疾”之事,两人似乎都知道对方知道了,只是都不想再次挑明,心照不宣了。
杨广心想,既然江晓不是不设百官,那就由他,不就是五省变六省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这‘组织’以何为名?”杨广问道。
江晓一呆,他一直在琢磨这个“组织”的作用和地位,但名称的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
“要不请阿爷命名之?”
杨广沉吟,片刻后道:“《韩非子·扬权》曰‘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又曰‘正中曰央’,既然此‘组织’有诸省之首之意,依老夫所见,不若称‘中央’!”
江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名字也太“大胆”了些,不过想一想,似乎还真挺形象。
“那就叫中央省。”江晓点头,但特意把省字强调了一下,终究还得以示区别呀。
“此省如何运作,并无成法,还须仔细斟酌,且待以后慢慢完善吧。”
“那就是你操心的事儿啦。”杨广哈哈一笑。
(其实从一开写本文,咱就一直在考虑坞堡的定位到底如何才合适。咱并不想让坞堡发展成一个帝国,但坞堡发展起来最终必然要面对大唐。
对抗争霸吗?那结果必然有一个要灭亡。这是本文立意所不可接受的。
割据吗?更不符合华夏大一统的价值观,从逻辑上来说李二这个千古一帝也绝不会容忍大唐版图内有割据政权。
那就只有共生,乃至相辅相成。
而如何共生是一个颇费思量的设计,老实说,咱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想好,但这又是个基础性的设计,必须有所交代,所以只能先按设想起个头,慢慢完善。或许有朋友有好的建议,不妨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