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慢悠悠踱回坞堡。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做的一天。
原本江晓想去看看那些被小莫烧伤的人,不过走到半路还是决定不去了。魏征告诉他,昨天伤者中又有三人不治,这让他很不舒服,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转道杨广住处,隔着院墙就看到老头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植物松土。
那植物自然就是南瓜了。
自杨广知道南瓜的宝贵之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栽培”。
为此,老头有空便去请教堡中之人如何养护苗株。好在这个时代,几乎人人都懂农事,老头儿“学习”一番,倒也“伺候”得有模有样,眼见那南瓜已经长出两片真叶。
见老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江晓不忍打搅,转身离开。
不过老头这样子,倒让江晓产生些不安。
江晓忽然觉得不应该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南瓜上。
先不说南瓜是一棵独苗,万一有个意外就是彻底玩完,就算开花结果了,未来能够繁殖起来,也只能应急或作为“辅食”,主食必须还得是五谷。
带着些许忧虑,江晓又转向杨媛所处。
杨媛院中很应景地长着一棵杏树,此时杏花缤纷,满树粉白,煞是美丽。
江晓就很奇怪,杏花明明是白色或者粉白的,为何会“一枝红杏出墙来”?
杨媛也在院中忙碌,清点着各色衣裳。
麻布现在也是坞堡的紧缺物资,取盐、造纸都需要用布,前期小莫也消耗了不少,杨媛现在要求堡中所有人除必要替换衣裳外,通通交给坞堡集中使用。
但看院中衣裳,也不过寥寥,而以后对麻布的需求可能还会越来越大。
这也幸好是天气越来越暖和,对衣裳的需求不迫切,要是到了冬天……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华夏自古就是男耕女织,完全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
江晓相信堡中妇人个个都会纺纱织布,而坞堡现在也有自己的木工,纺机也不是问题,但是,坞堡野外生长的大量亚麻和青麻却还没有长成。
江晓不由叹口气,春天,终究是播种而不是收获的季节啊。
“阿爷!”在院中和骠骑将军玩耍的小铃铛看到江晓,兴奋大叫。
江晓这几日无论多忙,都会抽空来看小铃铛,“父女”两个现在是越来越熟了。当然,偶尔个别几次,江晓是以看小铃铛的名义来看杨媛的。
江晓一把抱起小铃铛,任骠骑将军扯着他的袍角呜呜咋呼。
“你怎地来了?无事吗?”杨媛问。
江晓郁闷,何着我有事才能来?还是你盼着我天天忙死?
不过一想,自己早上都来过一回了,确实让人觉得自己无所事事。
“你,好些了吗?”
杨媛瞪江晓一眼,心说这话你半个时辰前已经问过一遍了。
好吧,江晓也觉得这话问的无趣,看杨媛的脸色好很多,想来亲戚应该快走了。
为了不让杨媛以为自己“别有用心”,江晓脱口而出:“我要去了。”
杨媛一惊,刚有点红晕的脸色瞬间又变得煞白,看一眼江晓便立即折返屋内。
江晓不知道杨媛为什么有这么惊恐的神色,刚要询问,就见杨媛已经拎了一个小麻布包出来。
“走!”杨媛走到江晓身边。
“不可带你。”
杨媛看着江晓,眼中满是哀怨,两颗大大的泪珠忽然就掉了下来。
江晓这一下慌了,不知道怎么出现这种情况,片刻后猛然醒悟。
自己说话没头没脑,让这丫头误会了!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般。”江晓伸手要替杨媛抹泪,却被杨媛偏头躲开,只好赶紧跟着解释:“我去晋阳买些事物,很快便会回来!”
杨媛盯着江晓:“当真?”
“当真!”江晓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小娘皮,你舍得某,某还舍不得你呢。
……
杨广、杨媛、魏征、苏定方呈包围之势将江晓围在中间。
“逐月说的倒是有理。”杨广沉吟,“现在正是春耕之时,误了可就只能等来年了。不过,逐月你当真只是想去买些粮种?”
江晓哭笑不得,和杨媛解释不通,便被她拉来找杨广他们,这几位也是一个架势,生怕自己跑了。
“还须买些丝、麻、绢布。”
“逐月非亲自前去不可?”魏征问道。
“不错,某也不知道晋阳城中都有何物,只能看了才知道何物可用。”
江晓这话真不是虚话,古代都有哪些产出、哪些商品,史书中未必能够全尽,很多不起眼的小东西可能就有大用,他必须亲眼看看。
“贤弟若是非要去,某家必须跟随护卫!”苏定方道。
“不可,坞堡还需大兄留守,防着歹人来犯。”江晓说道:“某意就某和玄成两人前去,人多反而不便。某就扮作老魏的道童,以游医为名,想来应该无事。”
江晓说着转向魏征,魏征不由心说,天下哪有你这般年纪的童子?
鄙视一下,魏征道:“人少确实更便宜行事,游医之名也甚好,若说天下最不被为难的就是医者了。不过,以贫道之见,晋阳多险,还是去榆次更为稳妥。”
江晓叹口气,他不是不知道晋阳现在的危险,那些被屠杀的流民尸体都还没烂完呢,不过整个晋地只有晋阳足够物阜,去其它地方都不知道能买到点啥。
“当下还是以安全为要,老夫以为玄成所言甚是!”
“那好吧,坞堡无钱,便把那张虎皮拿上,权作钱资了……”
……
榆次县城内。
一个道士手持“悬壶济世”的长幡在街上招摇而过,看到一个卷鼻涕孩童正在路边发呆,便上前道:
“这位小居士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必着落在你的身上,可愿随贫道修行?”
“你是谁?”孩童懵懂,问道。
“贫道姓程,道号,知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