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众人按照安排好的各自忙碌,只有江晓“无所事事”。
当然,江晓也不会真的什么也不干,他尝试不用硝土做小莫,但结果令人失望,煤焦油几乎燃烧不起来,看来没有氧化剂是根本不行的。
杨媛带着人把坞堡上下又搜刮了一遍,只找到少量的硝土,做一个小莫富余,做两个就不够,聊胜于无了。
不过这倒是给了江晓一点启发——有多少算多少,能做多少做多少。
于是,江晓把目光投向了那几块种硝还不到三天的“硝土田”上。
江晓知道土壤中硝化细菌硝化尿液中氮的速度越快,硝土的生长就越快,那能不能让硝化细菌“干活”更快一点呢?
江晓想起硝土田一般都要求能晒到太阳,或许高温能让硝化细菌活跃一些?
但这温度肯定也不能太高,因为自然界中的微生物的生长和生存绝不能超过“自然”的范畴,这是自然法则所决定的。
要不给这些硝土加加温?
想到就干,江晓立马把杨媛找来,带着一帮妇人便来到一处“硝土田”。
这些“硝土田”其实就是坞堡遵照江晓的“指示”倒尿的地方。刚一靠近,一股那不用描述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怎么给这些尿土,呃不,硝土加热呢?江晓想了一个办法——火炕。
江晓在大西北参加一个田野考古时住在一个村子里,村子的老村长有一手盘火炕的绝活,自称全中国最好的供暖工程师都没有他盘的火炕好。
这是不是吹牛江晓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一把柴,老村长就能让他盘的炕满炕热,且余温绵绵,在冬日里带给考古队全身的温暖。
很幸运,老村长盘炕时,他给打过下手,略学了一二。
其实火炕的历史在华夏也不短。早在西汉,华夏北方就有了最早的“暖床”,但那时的火炕就是炕下挖个洞然后烧把火,甚至都没有火道、烟道的设计。
直到唐代,具备烟道和火道设计的火炕才正儿八经出现,但以现在的眼光看,也并不科学。
原本江晓还准备冬天时(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好好盘一个暖炕,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暖暖和和地上路呢,没想到自己还没享受到,倒先给尿烧上了。
在江晓的指挥下,一帮妇人捏着鼻子在硝土田中挖了数条“之”字形的回路。并纷纷表示不解,这积粪土不像积粪土,沤肥不像沤肥的,到底要干啥?
“小郎君,这味道甚大,我等可一个个都变成骚货了。连小娘子都骚得很。”
呃……杨媛很骚……
为了照顾江晓的伤臂,妇人们不让江晓干活,但杨媛可是从来不会袖手旁观的,此时正和妇人们一道在硝土田中挖坑。
江晓虽然知道妇人口中的骚货和后世的语义完全不同,就是“臊”的意思,单纯指身上有不好的味道,但听到耳中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就你话多,小郎君所为都是为坞堡好,哪儿来如此多的怪话?”
“我只打趣罢了,嘻嘻,小郎君,那日听你赋词甚是好听,要不我等做活,你且呼号为我等鼓劲可好?”
啊?
江晓一愣,古时劳作确实有呼号的习惯,《诗经》中很多诗歌就脱胎于这些呼号,但这玩意儿自己可不会啊。
“莫难为小郎君了,小郎君是做诗歌词赋的,又哪里会呼号?”
“那倒是,小郎君是才子呢,嘻嘻,不过小娘子还未说话,你倒替小郎君开脱。小娘子,且看我替你打她……”
杨媛笑而不语。
这是一群或失父、或失夫、或父夫皆失的女人,苦难早已深深烙进她们骨子里,但她们依然顽强、坚韧。
历史留名者多是大英雄、伟丈夫,但江晓不敢想象,若没有这些承受力堪称世界之最的华夏女人,华族还能否延续至今。
看着她们,江晓忽然有些感动。
“你们可知珊瑚?”江晓问道。
“珊瑚是何物?”众妇人面面相觑。
“珊瑚即绛树,是大海之中生长的石树,乃是瑞宝。”杨媛轻声解释,妇人中也只有她这个“越国公主”见过。
“原来是瑞宝,想来也是极美的吧?”
杨媛点点头:“极美。”
“呼号某家确实不会,不过某家觉得诸位皆像那珊瑚火树,今日便歌一曲献于诸位娘子。”
“好!”众妇人顿时叫好。
江晓清一下嗓子,轻声起调:“哈,咿呀咦呦吼……哈,咿呀咦呦吼……”
接着声音猛地提高一个八度:“一树红花照碧海,一团火焰出水来,珊瑚树红春常在,风波浪里把花开……云来遮雾来盖,云里雾里放光彩……风吹来浪打来,风吹浪打花常开……”
一曲唱罢,鸦雀无声……
不久之后,一股浓烈到呛人眼泪的某液体味道开始在坞堡中弥漫,令人禁不住捂鼻,但同时,还有一首歌曲在堡中响起。
这歌先是零零散散的一些轻哼,后来竟慢慢变成合唱,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势豁然澎湃其中。
没想到,平常嗓音婉转动听的杨媛,竟然还能变出一副烟熏嗓,真是可甜可咸了啊。江晓禁不住嘀咕。
在江晓把整个坞堡搞得臭气熏天的时候,苏定方却满载而归。
经过几日的操练,妇幼保健队不但飘石的准头提高很大,而且在苏定方的调教下,整体配合也更加娴熟,这次出猎竟然猎得一头野猪、两只狍子、两只野山羊和一只貉。
貉是苏定方为展示箭法,一箭射死的。
麂子和野山羊也没什么说的,在众人的围剿下无惊无险轻松搞定。
倒是那野猪,让众人又受了次惊,并伤到一个人。
野猪发起狂来的危险性不亚于猛虎,其战斗力也极为凶悍,这次妇幼保健队携带了铁蒺藜骨朵,先发制猪之下,一轮齐射就将野猪重伤,但重伤濒死的野猪发狂,还是把一个妇人吓得崴了脚了。
算是有惊无险吧。
当然,若是苏定方肯放一箭的话,说不定这妇人都受不了伤。
按苏定方的说法,他只会在最危急的时候开弓放箭,猎亦为练,只有不断经历危险,才会迅速成长。
所以,只要不死人,别指望他放箭。
对此,全程参与捕猎的魏征深以为然无话可说,并认识到苏定方也是狠人一个。
同时,魏征也对飘石赞不绝口,和苏定方一样,认为飘石虽不如弓箭,但亦有其独特作用。
总之,妇幼保健队第二次出猎可以以完美二字评价。
狍子每只都有五六十斤,野山羊一大一小共有两百多斤,那野猪更是差不多有三百斤,至于那只貉就不说了,拆了骨头都没有十斤。
苏定方做过计算,按杨广要求备足十日所食起码需要一千斤猎物,但今日一战就完成了一半还多。
魏征还去看了老秦冶炼,见老秦真从土中将铁炼出,算是彻底服了江晓手段。
争霸天下最重要的两种资源,一个粮,一个铁。粮决定一个势力可以养多少兵,铁则决定这些兵到底有多少能打。
虽然从土中炼铁产量很低,但能“无中生有”终归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