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道:“不了,冰茴年纪尚小,我还要多留她几年。”
黄文勇惊讶道:“她还小?我看她模样也该有十七了吧,我最小的姨娘不过十三四岁,你这主子当的也是,可不能耽误了你家丫头的幸福才是。”
冰茴在旁道:“我才不要嫁人,我就要陪着小姐。”
“难道你还能陪她一辈子不成?”
“有何不可?”
凡央不愿意在跟他谈论此事,因为他的眼光让人不喜,于是与冰茴边扶着童喜边道:“黄大哥,童喜受了伤,我先带她去看大夫。”
说着就要离开。
不过才将将走了两步,黄文勇大喝一声:“站住。”
他手上的棍子在地上敲的咚咚响,阴恻恻的望着她们。
凡央扯了扯嘴角,“不知黄大哥可还有事?”她便想,日后出门无论如何还应带两个护卫才是,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我说你们在这周旋半天是个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黄文勇叹息一声,摇摇头,“可惜了,她是我的人,若没我的允许,谁能带她出去呢?”
“可是她要死了。”凡央道。
黄文勇眯着眼睛,无所谓道:“死了那也是我的人,何况死就死了,我姨娘多的是,不差她一个。”
他说,死便死了,如此漠视人的性命。那一刻,凡央心里的怒火到达了顶峰,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恼怒之意,还是先将童喜带去看大夫才是。
童喜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许多,她扯了扯凡央的衣袖,小声道:“凡姑娘,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快走……”声音虚弱游离,几乎听不清。
凡央握着她的手,以示安心。
黄文勇见凡央无视他,终于忍不住,他上前一脚踹过去,那脚重重的落在童喜身上,她尖叫一声,随即倒下,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如此情况,黄文勇却还不愿放过童喜,只见他一脚又一脚踢过去,边打边骂,口中是一片污言秽语。
凡央回过神,惊呼一声,与冰茴一左一右去拽他的手,可他气力大得出奇,她们用尽全力,也只把他拉开了几个身位,可一转身,他又打了过去。
凡央又急又气,眼看着童喜嘴角不断的涌出鲜血,再这样打下去,她就真的死了,她回身四处张望了片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下去。
不过一瞬间,黄文勇就趴在童喜身上不动了。
童喜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虚弱的伸出手摸了身上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字一句道:“凡小姐,走,快走……”
凡央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气,她一下瘫软在地上,紧握着颤抖的手,心里只一个念头,她杀人了。
冰茴在她身旁想要扶她起身,她拽住冰茴的胳膊,磕磕巴巴道:“冰茴,叫大夫,快,快去叫大夫……”
可话音才刚落,冰茴还未应声,只见门口便传来呵斥声,随即就是许多人涌了进来,那是黄文勇的爹娘,还有好多家丁小厮们。
一阵阵哭天喊地的声音在凡央耳边炸开,再然后她与冰茴就被人围了起来,他们吵吵闹闹的说要报官,凡央说,不关冰茴的事,人是她杀的,她跟他们走就是了。
他们不让,连着冰茴一块带走了。
在走之前,凡央又回头看向童喜,她仰躺在地上,头下是一摊晕开的血迹,看着了无生气。她突然记起一件事,当初跟赵文瑾定过亲事的那户人家,太常寺汉赞礼郎的公子罗源的外祖家便姓黄,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黄文勇与罗源是表兄弟。
可是,在方才童喜被打的那瞬间,她只是想,帮帮她,其余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回过头,心底是一片悲凉。霁枫曾说,童喜是个好姑娘,自幼受人奚落白眼,吃了很多苦,所以他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她过得好一点,所以,凡央也便当童喜毫不知情吧。
那样,她便不会如此难过了。
凡央去了京兆府,京兆伊苏平厉声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凡央道:“上一个我跪过的人是慕容安,他说只要我跪下,他便能对公主好,所以我跪了。再上一次下跪是在承德殿外,凡央从前只跪天子父母,现在要跪的人很多,可从来也是率心而为。我不是不敬大人,只是黄文勇此人,实在不值得我下跪。”
听见慕容安公主承德殿这样的字眼,苏平便坐不住了,他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是?”
“凡豫之女凡央。”
噗通一声,苏平险些从椅子上落下来,他急急稳住身形,小声抱怨,真是大王冲了龙王庙。
苏平左右为难半晌,即便黄文勇当真死了,可凡丞相之女,他如何做得了主?
于是,凡央又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吴筠先派了人出去传话,然后才一板一眼问道:“是谁杀了黄文勇?”
凡央与冰茴同时说道:“是我。”
吴筠皱眉,又问一遍:“是谁杀的?”
“是我。”她们又同时回答。
凡央道:“大人,人是我杀的,与冰茴无关,还请大人明鉴。”
吴筠问:“为何杀他?”
凡央答:“见他打童喜,一时着急便失手杀了他。”
人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无论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做推脱之词,这事凡央无比清楚。黄文勇不是个好人,但也不该她出手伤人,即便是一时情急不是故意为之,可人到底是死了。
吴筠却疑惑的看向她,“可是童喜说黄文勇并未打她,她身上的伤是你打的,黄文勇看不过才要帮她,却被你给杀了。”
那一瞬间,凡央周身的血液凝固到了一起,她面色瞬间惨白,几乎摇摇欲坠。
她颤抖着声问:“我为何要打她?”
“她说因为霁枫从前对她好,见她可怜,帮助她了许多,你便嫉妒她对她心生怨恨,常常对她打骂不止,今日却恰巧让黄文勇撞见了……”
“她胡说。”冰茴急匆匆打断他的话,焦急解释道:“大人莫要听她胡说,霁公子是对她颇有照顾,可那是同小姐一起的,更不存在什么嫉妒,怀恨在心。大人若不信,找人去查探一番便知,平安坊里的人都知道,如此谎言,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