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是数学，班主任的课。
苏酥多年后重返校园，多少还有些不习惯，大概听了几分钟，就开始放空走神。
直到同桌突然塞了张纸条过来，苏酥才回过神来，拆开一看，是斜后方的胡薇薇写的，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这不废话嘛，这种霸凌咖，没报警就算她走运了。
苏酥按捺着心里的不爽，刷刷写下几个字——三天内去道歉，否则后果自负。
拿到纸条的胡薇薇，脸一瞬间扭曲，纸条被她团成团塞到柜壳，目光紧紧盯着苏酥，一副要把人吞了的眼神。
苏酥顿时感觉芒刺在背，但这事必须有个说法，否则她也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下课，胡薇薇走过来，想拉着苏酥把话说清楚，结果许蓦也过来了，她虽然敢欺负方真真，但对上许蓦多少还是有些忌惮，只能不甘不愿的退到一旁。
许蓦木然而立，脸上毫无表情，可从他漆黑瞳眸中，能看出对刚才那个问题的执着。
苏酥忽视一脸憋屈的胡薇薇，转头就朝许蓦开口道：“出去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苏酥脚步不停，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最后停到教师办公室门口。
苏酥刚要推门进去，许蓦突然拉住她的胳膊，他眉头微蹙，神情变得严峻起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苏酥挑了下眉，从兜里掏出中午他给的那张纸条，边晃边露出个古灵精怪的笑容，“自然是为了我男朋友的请假单啊！”
许蓦微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一种古怪的神情。
这人未免也太自信，凭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能乖乖当她男朋友，更何况明明是想让她说校服的事，怎么就变成请假条的事了。
不过，请假这事他已经磨了班主任好久了，对方一直不同意，也不知道苏酥能不能行，要是班主任能早点签字，他也能松口气。
许蓦眯起眼睛，身体前倾，靠近她，冷笑一声道：“你这声男朋友叫得未免为时过早吧！”
两人离得很近，苏酥见许蓦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当即回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道：“放心，有我在呢，问题不大。”
她仰着头神情认真，许蓦感觉心中有个地方像是浸入湖面的浮标，轻轻跃动了一下。
这种感觉陌生又让人难以忽略，许蓦不得不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目光瞥向别处，声音干涩道：“但愿如此。”
办公室里，班主任正坐着喝茶休息。
见两人同时进来，心里涌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刚问了有什么事，就见苏酥递过来一张熟悉的纸张，那是被自己拒绝了多次的请假单。
班主任没接，他看了眼许蓦，又把目光放到苏酥身上，语气温和的拒绝道：“苏酥同学，这个晚自习是学校特意为了高三学生提升学习而设。学校规定所有人都得参加，无故不能缺席。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吧，老师实在没办法签字。”
苏酥愣了下，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还有点难度，怪不得许蓦要把这个作为条件。不过往好处想，要是没这一出，那她也没机会和许蓦拉近关系。
许蓦碰了她一下，“算了。”
苏酥才不想就这么放弃，她听出了班主任的话外音，一脸真诚道：“李老师，您的意思是，如果校长同意，那就可以签字了，是吗？”
见苏酥提到校长，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微微点头道：“如果校长发话，我自己没有拦着的道理。”
于是乎，苏酥给苏母打了电话，言简意赅的说自己不想上晚自习，但也不想当出头鸟，正好班里有个同学叫许蓦也不想上，所以能不能和校长打声招呼一起不去晚自习。
苏母一口答应。
没过几分钟，班主任桌上的电话响起。
正是校长打来，谈话内容是苏酥和许蓦请假的事。
班主任心里对富二代的特权不悦，但电话里却不停笑着附和。等电话挂断，班主任几乎没有犹豫的签了两人的请假单。
“这请假条我虽然批了，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使校长同意，我也会强制你们重新上课。”
“李老师放心，我肯定看好他。”
苏酥拿着请假单，带着几分雀跃的看向许蓦，许蓦也冲她偏头而笑，眉眼多了几分柔软，令人动容。
苏酥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心里最后那丝对于动用自家关系搞特殊的不安也消散了。
为了许蓦开心，一切都值了。
班主任看着两人相视而笑，不得不咳嗽几声拉回两人注意力，温言细语吩咐道：“苏酥同学，马上要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许蓦留一下，我有事要说。”
苏酥略显疑惑不肯走，班主任不得不开口解释，“你我倒是不担心，这小子可不像你这么安生，我得多嘱咐几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酥只能先离开了。
等她一走，班主任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深知两人家庭差距的巨大，苏酥混完她家里可以给她兜底，但许蓦不行，他无人可以依靠。
作为八班的班主任，他有责任有义务让许蓦考虑清楚，于是苦口婆心道：“许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请假。但你要知道你和她不同，她是什么家庭，你是什么家庭。苏酥她可以不用学习，将来自有父母给她安排一切。但你不一样，你奶奶能给你安排什么，你除了好好学习，没有其他出路。”
这些道理许蓦都懂，但他没办法。
如果他不请假，就没办法去酒吧打工。如果他不打工，就没办法攒钱给奶奶治病买药。为了奶奶，他的前途算什么。
班主任见他沉默不语，无奈只能挥挥手让许蓦离开。
有道是，十几岁无意间打出的子弹，终将击中未来的自己。
班主任李响只希望，那时候他不要后悔就好。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李响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顾垣。
顾垣是一班的班长，正好送作业过来，发现只有苏酥的班主任在，他还是乖巧的打招呼，“李老师好。”
班主任李响戴上眼镜，露出大大的笑容，“顾垣啊，姜老师下午有事，她让我转告你运动会报名明天截至了，名单你尽快整理好交上来。”
老师都偏爱好学生，尤其是像顾垣这样，不仅次次都是年级第一，而且还温和有礼貌。
顾垣微微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李老师提醒。”
顾垣把作业放到姜老师办公桌上，就准备离开，李老师突然开口，“那个顾垣，苏酥刚刚申请不上晚自习。虽然老师觉得以你的资质不上也没问题，但到底多学一会儿清华北大就越稳些，所以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李响知道苏酥和顾垣总是形影不离，所以有些担心顾垣也跟着请假，不得不多嘴提这么一句，但顾垣的重点却是苏酥晚自习请假，居然没有提前告诉自己。
顾垣莫名有些不习惯，但当着李老师的面，还是尽力忽视这种感觉，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老师的话我会考虑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回到班里，他找副班长方真真说了班主任要运动会报名单的事情。
因为这事全是方真真在负责，她找出单子，核对了一下道：“差不多齐了，就差女子三千米和男子跳高这两个项目了...”
方真真说着没听到回应，她抬头却敏锐的发觉顾垣居然走神了，她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顾垣...顾垣？”
顾垣回神，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啊，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可以再说一次吗？”
方真真被他温柔的语气和笑容吸引，不受控制般心脏怦怦直跳，连忙垂下眼眸，重复了一遍。
顾垣听到名额还没报满，立刻提出解决方案，“这样，咱们再问下同学们，如果还没有人报名的话，那男子跳高的项目我来，至于女子三千米...偶尔弃权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我和老师说一声，问题不大。”
方真真再次为他的有担当而心动，犹豫了几秒小声道：“如果女子三千米没人报，我也可以试试。”
“你？”顾垣听到有些不可置信，抬手放到她肩膀，委婉的劝说道：“虽然为班级争光是好事，单也不要勉强自己。”
在他看来，方真真和苏酥一样娇小，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苏酥跑三千米的样子。
这是方真真第一次被顾垣触碰，她感觉自己的肩膀部位快要着火一般，蔓延到她的全身，也燃烧了她的理智，“没有勉强。”
只要想象到运动会上顾垣给自己加油鼓劲的画面，她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方真真，你还好吧！”顾垣抬手在方真真眼前晃了晃，见她回神才再次开口，“不管怎么说，三千米不是小数目，你要慎重考虑啊！”
方真真对着他，如同打鸡血般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垣见自己越劝对方越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点头算是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