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往事，他空洞般的眼神，终于多出了喜悦，但很快就消退下去。
芍药将箱子搬来，花凤翎一件件的，将衣服放进箱子，起身在房间里继续寻找。
再找不到其他，花凤翎盖上箱子，“我奶奶……在哪里？”
戴柯借着芍药的力，走向院子一角。
到了位置，戴柯撑着肋骨，缓慢蹲下去，用好的右腿跪地，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
“属下来吧。”
戴柯阻止了芍药的帮忙，将地上的草连根拔起。
花凤翎跟着戴柯的动作，两人清理出一片空地。
这片土地的颜色偏深一点，还能闻到未消散的腐烂味。
戴柯伸手，芍药递来一把短铲，她正要接的时候，花凤翎率先接住。
“我来。”
他小心翼翼的铲开土层，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之前闻到味道的时候，戴柯就觉得戴溪兰没备棺材，结果果然如此。
芍药又搬来个箱子，花凤翎将刨出来的骨头轻轻放进去。
直到花凤翎拿到一截，好像是腿骨的骨头时，他力气瞬间被抽光了。
他盯着那节腿骨，眼里蓄满的泪，无声淌落，“奶奶腿不好，就是因为有一次给我摘野果，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腿。”
“因为没钱治，就自己绑了两根棍子固定，后来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她的腿才好，却也落下了病根。”
戴柯看不得他难过，沉重的将人搂到怀里，“够了，就到这里吧。”
戴柯一直不阻止他的行为，就是想让他找到一个能哭出来的点，不然他一直憋着，会憋出病的。
花凤翎倒在戴柯怀里泣不成声，好似要将这些年的一切难过，彻底的发泄出来。
就连芍药听着都心情难过，更别说戴柯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凤翎哭累了，抽噎着的他，额头沁出了一层汗。
戴柯忽略自身的情况，将花凤翎抱起，“芍药，你留下处理好这里，我带翎儿先走。”
“是。”
…
钟离海本想着找戴柯谈谈，得知她外出后，他就在院子里等着。
约摸着等了一个时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逐渐走进他的视野。
钟离海迎面走过去，看到戴柯怀里昏过去的花凤翎，注意到他苍白脸色，问道，“要帮忙叫太医吗？”
戴柯沉沉叹了口气，“谢谢。”
太医过来诊断一番，说道，“这位公子是感染了风寒，吃两副药就好，只是这身体的病好治，心病不好医。”
“当归，跟着太医去抓药。”
太医走后，戴柯捂着扎心的肋骨，嘴唇惨白。
钟离海上前搀扶道，“你不需要再看下太医吗？”
昨晚还半死不活的戴柯，今天就下地行走，她内里的伤，绝对不轻。
戴柯缓缓呼吸，调节着体内的痛楚，嗓音沙哑隐忍，“我没事，翎儿需要我。”
看到强撑着守在床前的戴柯，钟离海眼里流出对花凤翎的羡慕。
他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戴柯想清醒的守着，可她的身体顶不住，腿部以及肋骨位置的痛，折磨的她冷汗淋漓。
她在床边躺下，抓住花凤翎的手，提醒了005定时叫醒她，她才开始修复伤口。
…
花凤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自噩梦中醒来，迫切在身边寻找什么。
直到他看到身边躺着的戴柯，他慌乱的眼神才有片刻的安定。
戴柯从沉睡中醒来，第一时间去看身边的花凤翎，见他醒了，戴柯跟着坐起，“感觉怎么样了？”
花凤翎抿了抿唇，感觉嘴巴里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像是药材，“好多了。”
修长的手指，将花凤翎鬓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了，但还是要喝药。”
“当归，把端进来。”
戴柯接过药碗，一直煨着的药，还带着温度。
戴柯要喂他，花凤翎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花凤翎喝了药，看着戴柯没血色的脸，“你脸色好差，一直忙我的事情，是不是都没时间休息？”
“别说我了，你脸色也不怎么好。”
花凤翎的斑已经随着救命药消失了，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此时更是惨白到透光。
花凤翎摸摸自己的脸，又想到奶奶的事情，“奶奶的遗体呢？”
“放在祠堂了，等过段时间你身体养好，我陪你将奶奶安葬了。”
花凤翎点点头，思绪又开始走神。
戴柯握住他的手，说，“难过就跟我说，一切都有我。”
听着戴柯的安慰，花凤翎眼里又蒙上一层水雾，“我恨，恨我自己，恨戴溪兰，恨我什么都做不好，也护不住家人。”
戴柯揽住花凤翎，轻拍他后背，嗓音温柔轻缓，“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
“你相信我，我肯定会让戴溪兰付出代价的，一切都交给我。”
花凤翎知道有些话很自私，但他依旧想说，“我没有亲人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别抛下我一个人。”
他心里清楚，钟离海一定会嫁给戴柯。
他也从未奢望过，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期待着，戴柯不丢下他就好。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安抚好花凤翎的情绪，外面传来芍药的声音，“主子，陛下那边派人来请了。”
闻声，花凤翎紧张的抬头，“是什么事情？”
戴柯如实说道，“是落海国的使者到了，今日晚宴，我必须得去。”
注意到花凤翎落寞神色，戴柯承诺道，“我会给你安排好新的身份，等到眼下的事情结束，我会风光把你迎娶进东宫。”
“你信我，我跟钟离海只是各取所需，没有感情。”
花凤翎努力做出笑脸，“嗯，我信你。”
戴柯捧住花凤翎的脸，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
换了身银纹锦衣的戴柯，前往了宴会厅。
她来的时间不算早，宾客基本上都到齐了。
还是上次的一些官员，不过这次多了一些皇女，还有王女，基本上都是戴柯没见过的。
戴柯走向首位，稳重的步伐中，又带着细微的坎坷。
她的腿不能弯曲，好在这里的桌案背面有挡板，能让戴柯的腿伸直坐下。
就是站起来的时候，艰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