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柯反应过来,袖子赶忙擦掉泪痕,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狼狈。
“陆医生,你…你怎么没走啊?”
窃听器范围不能太远,他又要取回窃听器,自然不能走。
“或许是直觉,总觉得该等等。”
“走吧,上车说。”
坐在车上,暖气袭来,戴柯松了松围巾,气氛忽然沉闷下来。
“陆医生,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我刚刚跟爸妈吵了一架,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在发泄。”
“可发泄完,我就意识我彻底没有家了。”
“明明那个家对我来说过于压抑,我却偏偏又舍不得。”
陆泽推了推镜框,安慰道:“就算家庭压抑,但你也渴望着亲情,所以有留恋很正常。”
“看你的状态,应该吵得很凶,你不会后悔吗?”
戴柯靠着椅背,目光渐渐涣散:“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家,又因为霍宇的事情,心情很浮躁。”
“我不想再跟这个家庭,或者霍宇有任何关联,我想要逃避,想要断绝与这两者的关系。”
“也或许是压抑太久了,一时间没控制住。”
陆泽虽然是听了全过程,但他看不到戴柯当时的表情,无法判断戴柯的真正想法。
可她此刻的自责,也在告诉陆泽,戴柯很后悔。
家庭上的心理折磨,加上霍宇的阴影,恐怕戴柯这辈子都难以走出来。
“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学会享受孤单,也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快乐。”
戴柯忽然回眸,与陆泽的目光撞上,她露出了很单纯的目光:“那陆医生也总是一个人,会觉得孤独吗?”
陆泽毫无防备的被问住了,他竟然开始顺着戴柯的思路去想。
他……孤单吗?
那六年的时光,无疑是最孤单的,不止是孤单,更多的是寂寞和恨意的增长。
戴柯的声音并没有断:“陆医生以后会做一辈子的医生吗?”
他做心理医生,不过是接近戴柯的手段。
现在报复的目的达成,他以后该做什么?
没有亲人的他,又该去哪里?
不等陆泽思索出答案,戴柯笑着拍拍陆泽的肩膀。
“大家都是一个人,那就是朋友啦!”
陆泽看向戴柯伸来的手,止不住皱眉。
跟仇人做朋友?
可笑!
陆泽双手搭上方向盘,沉声道:“我先送你回公寓。”
戴柯阻拦道:“陆医生,我可不可以先去你家住两天,或者你把我送到酒店,我实在不想回去,怕又遇到那些粉丝。”
戴柯露出害怕,好像刚才气势冷冽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自己住酒店不安全,可以去我那里住,走吧。”
…
“进来吧。”
陆泽的公寓离戴柯家并不远。
仅隔着十分钟的路程。
迈进玄关,是极简风的黑白灰装修风格。
陆泽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整个房间亮堂通透。
“我带你去客房。”
客房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你先住着,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谢谢陆医生。”
“陆医生可不可以借我件衣服,我想洗澡。”
说起洗澡,陆泽就想起上次的窘态,掩饰似的推了推镜框,清了清嗓:“我家没有女生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
戴柯真诚道:“没关系的,只要陆医生不嫌弃我穿就行。”
陆泽转身去拿了件卫衣和休闲长裤,提醒:“洗衣机和烘干机在阳台。”
“知道了,谢谢陆医生。”
戴柯乖巧的点头,此刻特别像人在屋檐下的小可怜。
等戴柯进了浴室,陆泽趁机将窃听器取回。
客厅里,陆泽靠着沙发,头自然低垂。
当环境安静下来时,他脑子里浮现的是戴柯的问题。
他今天是想着偷听戴升荣的谈话。
企图从他那里,听到做为王涛辩护的细节,从而给霍宇的事情增添一波热度。
可惜,他听到的是戴柯单方面的发泄。
思绪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他以后打算做什么?
想了很久,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没出来,戴柯就从浴室出来了。
陆泽听到声音,本能的回头。
戴柯只穿着件卫衣出来,陆泽的宽松卫衣,对于她来说像条短裙。
修长笔直的双腿,在灯光下白皙到反光。
戴柯抱着脏衣服走向阳台,解释道:“陆医生的裤子确实太大,我穿不起来。”
阳台与客厅只隔着一扇落地窗。
戴柯这么不避讳,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对他防备太轻?
想着,他目光自动朝那光洁的大腿偏移,又连忙收回视线,调整了坐姿。
“我去忙了。”
陆泽的声音很轻,有点底气不足。
戴柯闻声扭头时,陆泽人已经不见了。
晚上,陆泽听到门铃声,起身去了客厅。
“谢谢。”
戴柯正在门口跟外卖员说着什么,身上还是下午时的打扮。
注意到外卖员肆意的目光,陆泽快步上前,抢过外卖,一把关上了门。
“陆医生,你忙完啦!”
看着戴柯毫不知情的模样,陆泽有种气撒不出来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打扮,在独居生活中很危险,尤其是女性!”
戴柯低头看了眼衣服,笑道:“这不是有陆医生嘛,有危险我会叫你的!”
说着,戴柯推着陆泽进客厅:“走啦,我点了下酒菜,今天我高兴,咱们喝两杯!”
陆泽被戴柯推到沙发坐下,她拆开包装,取出里面的红酒和海鲜。
“我最喜欢这家的海鲜了,可是太贵了,总舍不得。”
“不过今天庆祝我重生,就放肆一次吧!”
戴柯腿夹着酒瓶,左手握着启瓶器,艰难的拔着瓶塞,整张漂亮的脸蛋都在彰显着她的努力。
陆泽扫了一眼,阻止了她的动作。
取走酒瓶时,划过娇嫩皮肤的掌侧,带着火辣辣的灼烧。
怕冒犯了戴柯,陆泽还偷看了她一眼,谁知道戴柯目光专注的盯着红酒,跟个酒蒙子似的。
瓶塞取出来,戴柯迫不及待的挪来酒杯。
倒酒前,陆泽不知道怎么想的,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在我家喝酒?”
戴柯似乎没明白陆泽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是不可以吗?”
陆泽舔着后槽牙看向戴柯,她有时候真的很聪明,有时候却蠢笨不自知。
在男人家里喝酒,她难道不知道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