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轩澜居,花洛凝已经沉沉睡下。
崭新的朝服,挂在架子上。穆寒辰抓起朝服的衣袖,借着微弱的烛火,依旧能看清被人精心整理过。
穆寒辰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受学,是母妃亲手将学服,熨烫平整,收拾干净。
此时,还会有谁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苏嬷嬷?还是……
他慢慢走到床边,“难道是你吗?”
花洛凝侧身换了一个姿势,手上的白布,甚是显眼。
穆寒辰轻轻托起花洛凝的手,揭开白布,手掌的烫伤,红了一片。
此时,有一丝情绪在穆寒辰的心头泛起了涟漪……
为了不搅扰花洛凝安睡,穆寒辰便在坐榻上休憩。
天微亮,鸟鸣渐渐密集起来。
花洛凝猛然起身,像是错过了什么事情一样,忙看了看床边,又看了看挂在架子上的朝服。
“这是一夜未归?”花洛凝慌乱的起身。
花洛凝谨记着德妃的嘱托:第一次早朝,是作为皇子最为重要的事情,不能有所差池。穆寒辰本就被诸多朝臣视为眼中钉,如若被其抓住把柄,便又会大做文章,这样他在朝中难以立足。
“月白,月白……”
“小姐,怎如此慌张。”
“昨日王爷可有回来?今日他需上朝,还未见人。”
屏风后面的穆寒辰,依稀听见花洛凝慌乱的动静,觉得有一丝好笑,便轻声咳嗽,示意自己就在房内。
花洛凝闻声探去,发现穆寒辰安静的侧躺在坐榻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昨日子时,王爷便与宋大人回来了。看您睡的沉,就没有叫醒您。”说着便退出去准备打水伺候主子洗漱。
苏嬷嬷也是闻声而来,估摸着穆寒辰起身,便前来帮忙。
朝服有里外几层,花洛凝为穆寒辰一层一层穿上,整理好衣领,扯平袖口,系好腰带,左边扣上入朝令牌,右边挂上龙纹玉佩……
花洛凝虽有些慌乱,但最后还是正确地为穆寒辰穿戴完毕。
“你的手怎么了?”穆寒辰还是忍不住问了花落凝。
“昨日不小心烫伤了。”花洛凝一边检查着有细节,一遍不经意的回答道。
“昨日,王妃为了给王爷熨烫朝服,不小心烫伤了。”苏嬷嬷看着两人,笑吟吟的说到,“这朝服,可是王妃亲自一寸寸熨平整的。”
“王妃有心了。”穆寒辰低下头看一眼花洛凝。
“完成。”花洛凝,让穆寒辰转身,看了看,像是完成一件什么大事一样。
“王爷,今日您第一次早朝,可别误了时间。”苏嬷嬷敦促了一声。
站在巍峨的承恩殿前,穆寒辰停下了脚步,这是他日思夜想向往的地方,如今终于就在眼前了。
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准备上朝,还没收到消息的大臣,看见穆寒辰着朝服前来,有些吃惊。
有些无视穆寒辰的朝臣,一点都不收敛,对穆寒辰上朝一事议论纷纷。
穆寒辰拂了拂衣袖,昂首挺胸进了殿内。
“众爱卿,关于陇安县疫况有本可奏?”穆衍高坐于龙椅上,庄严的问道。
“陇安县疫况,涉及甚广,病症难以把握,期间又有暴乱,臣以为定要有能力的军队前往驻守。当下林初远将军回朝,是不二人选。”秦鸿上前启奏。
“臣以为,林将军,年少有为,可委以重任。”
“臣附议”
……
接连几个大臣举荐林初远。
“林少将军,有何见解?”上传的奏本,穆衍早已看过,也是认可推荐人选为林初远。
“臣身为东枢臣子,理应出力于东枢,为皇上解忧。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好,关于前往陇安县处理疫况之人选,林初远,准奏。”
“众爱卿,还有本启奏?”穆衍询问道。
“臣以为,林将军多年驻守边疆,前往陇安县镇守,定是万无一失,但是陇安县疫况,错中复杂,还需安抚人心,此工作,林将军恐有不妥。臣建议,由玄王殿下作为监事,一同前往。”陈如是出列请奏。
顿时,众臣间窸窸窣窣,议论了起来。
“陈相国的举荐甚是周到,儿臣附议。”穆云逸思索片刻,上前附议。
“臣以为,玄王殿下刚入朝政,情况不甚了解,煜王前去更为合适。”程德受淑妃所托,为煜王争取一次立功的机会。
“岳父大人,您这是把本王往火坑里推啊!”穆谨修一听,转头看向程德,轻声说道,带着一丝埋怨。
“父王,儿臣以为,皇兄与三弟都是德才兼备、能担大任之人。儿臣最近受了风寒,恐不能前往。”说罢,穆谨修轻咳了几声。
“皇上,臣以为,玄王殿下初入朝堂,虽没有经验,但他胆识过人,不妨可以将此重任交托于他。”林成贤看不过穆云逸和穆谨修的推诿,极力推荐穆寒辰。
林成贤经历洪都岭一事,对于这位被忽视的皇子另眼相看,而他也坚信自己的眼光,穆寒辰此后定会有所气候。
“既然陈相国与林将军都推荐玄王,朕准奏。玄王穆寒辰,任监事一职,准奏,与崇远将军林初远一同前往陇安县,务必解决好疫况,安抚好百姓。”
“儿臣定当完成。”穆寒辰的猜测果真如此。
“众爱卿,还有本启奏?”穆衍问道。
见众人未有动静,布公公向前宣布:“众臣退朝。”
穆云逸与秦鸿并排出了殿门,秦鸿开口道:“今日敬王殿下附议,有些操之过急了。如若真让玄王得了功,怕在这朝内,会出现第三方阵营了。”
“岳父大人,您多虑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陇安县疫况繁杂,这途中能出什么事,咱们谁都谁不准,您说是否?”穆云逸隐晦的说到。
老奸巨猾的秦鸿,当然知道穆云逸话里的意思。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程德作为将军,也是看不得穆谨修的胆怯。要不是自己女儿看上穆谨修的风雅,死活要嫁于他,这样的女婿,他是万万看不上。
想到对于淑妃的嘱托,他还得想个法子解释,于是他气呼呼的径直走出来殿门去。
大臣们多数在议论有关穆寒辰赴陇安县之事。
“这已被定为弃子之人,竟也能上此朝堂。”
“王大人,您这话可别乱说,在怎么说他也是皇嗣。”
“他有被承认、重视过吗?”
“或许这次陇安县疫况会有转折,您可别先下定论。”
“对啊,您看陈相国和林将军都推荐玄王,此事定不简单啊。”
……
穆寒辰在朝臣的议论中离开。
“王爷,今日上朝,果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青羽看见穆寒辰手里的诏书,便觉得八九不离十,定是要穆寒辰赴陇安县处理疫况。
“嗯。”
“何时出发。”
“明日便动身。”
“陇安县路途较远,我陪您一起去吧。”
宋青羽正准备出门,便在前厅遇到了穆寒辰,便问起早朝之事。
此时,花洛凝刚好出来,便听说穆寒辰要出门。
陇安县是东枢离南岱最近的一个村落,如果能跟着去陇安县,或许还可以回去看一眼父亲。
“王爷,您要去陇安县吗?可否带上我?”花洛凝恳切的央求道。
“陇安县疫况复杂,不便带闲杂人等。”穆寒辰本觉得陇安县此去有些危险,不愿让花洛凝冒险。
“陇安县地处南岱与东枢交界,我又常年驻扎锦州边境,离得很近,对于周围环境、民风都有所了解,或许带我去有用呢?”
花洛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陇安县与锦州都处于南岱与东枢的交界处,确实没有人会比花洛凝更了解边境的情况。
“好。”穆寒辰思考片刻,也是答应了。
而且留花洛凝一人在东枢,需要应对的状况必定很多,穆寒辰也实属不放心。
对于花洛凝如此积极的恳求,穆寒辰怎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呢?陇安县距离南岱可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