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蓉儿之事,还算顺利。宋青羽看着船缓缓驶入江中,消失在薄雾中,才放心回来复命。
救人,烧农舍……动静如此之大,敬王穆云逸那边竟一点动作也没有,穆寒辰不免有些疑惑。
“王爷,蓉儿离开的时候,留了一些信息。”
“说。”因为还没有消气,穆寒辰语气不带一点怒意。
“蓉儿在列入玄王府邸婢女时,便有人以信威胁她。幕后主使一直不曾露面,指示她行动,也是以书信居多。叮嘱她要关注您与王妃的生活,有什么异动,都要以书信汇报。直至那次黑衣人事件,发现需要她接应的人,有着与敬王府侍从一样的标志,才确定联系她的人,可能与敬王有关。但是她势单力薄,根本无从查起,为保家人平安,只能任由人摆布。”
“与我们猜测的大致一样。”
“但是蓉儿还留了一条线索,敬王可能与西楚有联系。让我们要小心提防。”
“嗯。敬王那边不要松懈。还有,王妃这几日怎样 ?”
宋青羽看着穆寒辰凝重的神情,以为他是因为敬王与系西楚的事情而担忧,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花洛凝。
“王妃,最近在听雨阁安逸的很。”
花洛凝因为利用之事,现在看见穆寒辰都是避开走,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则宁,整日窝在听雨阁,有时也会偷溜出去放风散心。
穆寒辰自知心里有愧,但是碍于面子,也不低头去找花洛凝。这几日也是在醉望楼里与宋青羽假借喝酒之名,在商讨正事。
花洛凝初到东枢的时候,还是阳春三月。恍恍惚惚之间,他们搬入王府也有月余。东枢的初夏比南岱来的早一些,气温渐暖,伴随着一丝燥意。
“王妃,德妃娘娘已到王府门外。王爷今日不在府内,请您移步接驾。”一位婢女匆忙前来通报。
“好。我这就去。”花洛凝听罢,便随婢女出门迎接。
“德妃娘娘,凝儿接驾来迟。”花洛凝端庄的向德妃行礼。
“快起,快起。你于我是半个女儿,哪有母亲责备女儿的。”德妃娘娘连忙上前扶起花洛凝。在她眼里,远嫁的孩子,已是满腹的委屈,如果在这还未能得到关爱,那这孩子真的会和她一样,心如死灰,一生便没有了盼头。
花洛搀扶着德妃进来府内,虽然与德妃接触的不多,但是花落凝觉得德妃是一个很温顺的女子,逆来顺受,不争不抢。对于这个婆婆,心生好感。
“今为立夏,我给辰儿拿了些海棠酥来。他还在庆安宫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与我一起品茶着海棠酥。”德妃娘娘温柔的说道。
花洛凝一听德妃是来寻穆寒辰的,便解释道:“今日,王爷与宋大人一起出门了。德妃娘娘,放心。等他回来,我定为转告。”
“没事,辰儿自然是有事情要忙,我找你也是一样的。”德妃婉婉道来:“在我们胡岐国,立夏要吃海棠酥,虽然……”
胡岐,国力微弱,疆域局限,朝政飘摇,以依附其周边强大的国家来维持生存。旁边的西楚,一直虎视眈眈,最终因一位公主,挑起了战争,最终将胡岐灭了国……这也是几十年的事了,花洛凝也是偶然一次听父亲讲起。
看着德妃红了的眼眶,花洛凝安慰道:“德妃娘娘,国家更替,是自然之事,但是您瞧,这海海棠酥不是还留着么?虽然有的东西,我们改变不了,有些局势,我们扭转不了,我们尽力便好,怀念该怀念的,但是我们的日子还是要顺着过。就如我,怎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和亲嫁来东枢。此前,我还在战场上与东枢士兵厮杀,现如今我又该如何?前面没有路,那也要试着先走走,那样才有希望呀!或许走着走着就有路了,走着走着路就直了……”
她的安慰,很残酷,但也很真实。德妃见得眼前的女子,似是不一样,能屈能伸,为人真诚。
“凝儿,说的是。往事如风,珍惜当下。欣慰的是,我还有辰儿和你。”德妃收起悲伤的情绪询问道:“凝儿,这些日子,辰儿有欺负你嘛?他的脾气不太好,对人总是冷冰冰的。”
“谢谢德妃娘娘挂怀,王爷待我很好,从未亏待我。” 花洛凝理解父母亲的心情,总是盼着自家孩子能好好的。
德妃拉着花洛凝的手,意味深长说道:“如果,辰儿有哪些地方做的欠妥,尽管和我说。我给你教训他。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德妃娘娘,我与王爷,定会相敬如宾,相互理解。您,放心。”花洛凝看着德妃,情不自禁向其承诺。
“凝儿……你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因为我的和亲身份,在这皇城没有谁能庇护辰儿。年幼的时候,他受了不少委屈,又怕我担心,柔弱的肩膀抗下了所有,有同袍的欺压,有皇上的惩罚,有宫人的戏弄……隔三差五回来,身上便有伤,他也不与我解释一句,总是一个人默默在房内处理伤口。所以他把自己伪装成了刺猬,对外人,不再有笑容,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其实他也是缺乏安全感,他怕卸下伪装,便有人乘虚而入,抓住他的软肋,毁了他的一切。不过啊……现在有你,我也是放心了。自你来了之后,我能看见辰儿的眼里有不一样的东西。”
对于花洛凝的和亲,德妃能感同身受。就如她,以胡岐公主身份来东枢和亲,没有得到过穆衍过分的宠爱,也没有过分的苛责,在后宫是一个微弱的存在。
和亲,没有了自由;灭国,没有了尊严。花洛凝对于德妃的经历心生怜惜,心里更是闪过一丝愧疚。如果日后,她真的要将穆寒辰至于死地,她可怎么面对眼前善良的德妃。对此,她有些后悔刚才轻言承诺了德妃,她到宁愿在德妃心里,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儿媳。
“东枢与南岱有很大的不同,凝儿你可能要适应一段日子。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是适应了很久。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婢子们。”德妃见花洛凝比先前消瘦了些,就以为她不习惯,
“德妃娘娘,我们是将士出身,到哪里都能适应,我会照顾好自己。”
“哎呦,你瞧我。这海棠酥趁热吃才好。凝儿,快先来尝尝……”德妃将篮子里的海棠酥端着出来。
“要不,等等王爷吧。兴许他快回来了。”花洛凝对于德妃的热情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凝儿,这胡岐的食物,你还是第一次尝吧,看看合不合胃口。”德妃笑吟吟的看着花洛凝,让苏嬷嬷端过去,让花落凝尝试一下。
花洛凝轻轻拿起一块还有余温的海棠酥,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入口,海棠花的清甜在嘴里回味无穷。花洛凝被这海棠酥彻底征服,说道:“德妃娘娘,我甚是喜欢这海棠酥,甜甜的味道,似是能让人忘了烦恼。因为驻守边疆的日子很苦,所以我很喜欢这样带有甜味的糕点。”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凝儿,你多吃点,不用留给辰儿,他也吃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德妃看着花洛凝吃的欢喜,便让她尽管吃,不用管穆寒辰。
“这是谁要把本王爷的海棠酥都吃呀!”
此时,穆寒辰与宋青羽从外面正好回来。见到德妃与花洛凝正聊得欢,便打趣到。
德妃见穆寒辰进来,便起身相迎,扶着穆寒辰的手,说道“辰儿。”
“母妃,你可是在外面听着呢?你这有了儿媳,都不疼辰儿了。以前可是只有我无限畅吃这海棠酥,可如今都让我王妃吃了。”穆寒辰只有在德妃面前,才会放下戒备,脸上挂笑。
“你呀你……可不能欺负凝儿,她可是难得的女子。”德妃轻轻推搡了一下穆寒辰。
因为有所牵扯,胸骨有一些疼痛,穆寒辰微微皱眉。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德妃捕捉到了,便担心的问道:“辰儿,这是怎么了?”
“母妃,勿担心,是此前胸口磕到了桌角,无大碍。”穆寒辰的借口信手捏来。
“又是洪都岭伤了腹部,这次又不小心伤了胸口,你可怎么让我放心呀?”德妃娘娘有责备中夹杂着担心,她有看看身边的一个老妪,说到:“苏嬷嬷,你留于王府一些时日,照顾王爷和王妃,直至王爷的伤势痊愈。还有,给王妃多炖点补品,她刚来东枢,会有些水土不服,可不能伤了她的身子”
“是。”苏嬷嬷在一旁答应。
花洛凝与穆寒辰四目相对,都明白对方眼睛里含义:这那是来照顾他两,分明是来监视他们的呀。
花洛凝给月白使了个眼色,月白俯身侧耳听着花洛凝的吩咐,便匆匆出了前厅,直奔听雨阁,又开始打包行李。
德妃一手握着穆寒辰的手,一手握着花洛凝的手,说道:“今日已不早了,母妃先行回宫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夫妻之间拌嘴都会有,要相互磨合,相互理解。辰儿,你呀凡是要让着凝儿,要是被母妃知道你怠慢了凝儿,定不会饶你。”
“母妃,您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凝儿。”穆寒辰轻轻扶着花洛凝的腰,表现的很恩爱。虽然花洛凝不太自在,但是为了不漏破绽,还是表现很自然。
穆寒辰与花洛凝都是演技高手,不相上下,动作、眼神感情表达的都很到位,要不是知道他们两人分房睡,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可真是难为月白,一通收拾完还得在苏嬷嬷发现前,将行礼搬至轩澜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