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凝总算在听雨阁过上了安生日子,不用因为坐榻太硬睡得腰酸背痛;也不用因为要应付穆寒辰绞尽脑汁。在这听雨阁,天晴就晒晒太阳,习习武;下雨就听听雨声,读读军书…这样的日子,可称惬意。
可是没安静几天,花洛凝耳边隐隐约约又出现了穆寒辰的声音,花洛凝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今日,煜王邀约设宴醉望楼,你准备一下随我去。”穆寒辰看着躺在坐榻上享受着的暖阳的花洛凝,上前说道。
穆寒辰硕大的身影,将光线遮的严严实实。本来暖暖的屋内,瞬间降了几度。花洛凝眯着眼,看清是穆寒辰,不自觉地给了一个白眼,诠释了她的内心:这真是阴魂不散啊。
但是对于日常社交,花洛凝作为王妃是需要配合穆寒辰的,这也是他们约法三章的内容。
“好。稍等我一下。”花洛凝眉眼弯弯,态度急剧转变,与刚才的白眼,迥然不同。
穆寒辰被花洛凝的反常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说道:“我在庭院等你。”
转身出门的时候,顺手将带来的散瘀膏放在了梳妆台上。那日,从宋青羽那里听说,花洛凝的手腕被自己抓伤了,一直未有机会来听雨阁。这次,估摸着宋青羽给的药差不多也要用完,便趁此带来给她续上。
月白为花洛凝打扮依旧是简单素雅,额间的印痕用红色花钿修饰。平日在府内,花洛凝也喜欢束发,穿着简易。遇上陪同穆寒辰应酬社交,她才会着女装,稍加打扮一下。
在庭院内,穆寒辰看着一汪池水沉思。听雨阁的环境就如花洛凝,清幽安静,却不像女子的住所,没有花草映衬,略显凄清。
他见过母妃的福阳宫,有她喜欢的木槿,成片铺开,一到花季,花瓣随风飘落,像是一场花雨。每每此时,母亲便会坐在木槿花下,欣赏这属于木槿的季节。这时候的母亲,心情畅然,没有愁思烦恼。
“王爷,马车已备好。”牧恒打断了穆寒辰的思绪,此时花洛凝也已收拾好出门了。
“走吧。”穆寒辰收起眼底的柔和。
花洛凝一路又开始琢磨着,煜王是什么样的人,如何应对煜王……
穆寒辰闭目养神,却能感受到花洛凝的不安,安慰道“煜王性格温顺,喜欢风雅韵律,志不在朝政。今日酒局,不必紧张。”
花洛凝似乎也感受到了穆寒辰的好意,也放下了惴惴不安的情绪。两人进了醉望楼的雅间,见到穆谨修正闭目倾听着乐坊头牌萧婉抚琴,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节奏。
萧婉见穆寒辰与花洛凝进门,便起身行礼:“小女子,见过玄王。”
穆寒辰点头示意萧婉不必多礼。
穆谨修听闻声音,便缓缓睁开眼睛,笑吟吟的眸子,一尘不染,在这皇城,能拥有如此清澈眼神的人极少。
“二皇兄。”穆寒辰客气的招呼道。花洛凝随即向穆谨修行礼。
穆寒辰对于穆谨修从来没有敌意。这位皇兄从小心软,总在他受罚时,为他向父皇求情。但随着两人年纪见长,周遭的环境,人物关系,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三弟,快坐。”穆谨修倒也还想从严一样,没有任何心思。
花洛凝随穆寒辰坐下,萧婉放下琴,为他们几人斟酒。随后,便自然地坐在了穆谨修的身边。如果不是当时进来她在抚琴,那一脸自然的样子,难免让人误会她是煜王妃。
“自你回来,便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你。今日,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出了府。”煜王的话,花洛凝听来奇怪,这堂堂王爷出府还有里有。
花洛凝刚来东枢,自然不知道,煜王府有一位“母老虎”王妃。
穆寒辰则清楚自己的二皇兄,定是以自己为挡箭牌。找他喝酒是次要,见乐女萧婉是真。不过穆寒辰也不与他计较,他的二哥性情如此,宁愿在温柔乡里睡不醒,也不愿回那金银满屋的王府。
眼见穆谨修盯着花洛凝,穆寒辰便向其介绍:“二皇兄,这是花洛凝。”
“原来你就是大家口中的女将军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哪像是舞刀弄枪之人。”穆谨修不信眼前这美娇娘,是他们传言中相貌粗鄙,力大如牛的花洛凝。
穆谨修举杯走向花洛凝,说道:“本王听闻玄王妃的事迹颇多,今日一见,甚是觉得他们说的荒谬。此等素雅悠然的女子,只应天上有。三弟,有眼光。”
穆寒辰与花洛凝起身,因为衣袖过长,将酒杯碰倒了,酒水洒了一身。在众人慌乱间,门被一脚踹开。
只见一女子,挽起衣袖,紧握拳头,朝着花洛凝袭来。花洛凝躲闪及时,推掌将其拨开。不料,女子一把抓住花洛凝的手腕,将其拽出。花洛凝眉头微皱,顺势向前,贴近其身时,侧身、勾脚、推肩,动作顺滑,挣脱了束缚。女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眼里抑制不住的怒火,像是要澎涌而出。
穆寒辰眼见女子又药蓄势而发,便挡在花洛凝面前:“皇嫂,莫动气,我与皇兄只是简单吃饭而已。”
“玄王,你给穆谨修当挡箭牌可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不是傻子。”女子也不给穆寒辰面子,在她眼里,穆寒辰与穆谨修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花洛凝这才反映过来眼前粗鲁莽撞的女子是煜王妃。她本以为王妃都是端庄娴静,温温雅致,大体与敬王妃一样,如今却见到一个比自己更为离谱的王妃,内心不禁疑惑东枢的选妃是什么标准。
煜王妃程滢的父亲是思远将军程德,镇守西楚边境,战功累累,穆衍十分器重。又因其两个儿子战死沙场,穆衍对其十分愧疚。便将程家唯一的女儿程滢赐婚给了自己的儿子穆谨修。
程德四十得此小女,百般宠爱,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想方设法去试试,只为自己小女儿开心。
程滢把花洛凝误以为乐坊女子,不依不饶想要教训她,可是她却不想这小女子竟有武功。在程滢看来,周围人都在看她笑话,她必须这回一局,方能出了这口恶气。
她身手极快,越过穆寒辰,伸手向花洛凝扇过去。花洛凝反应也迅速,反手将程滢扣在桌上,使其动弹不得。程滢情急之下,一把掀翻了桌子,一桌酒菜散落一地。
“闹够了没有。你看看你还有王妃的样子吗?简直是一个泼妇。”穆谨修见好好的酒局,被程滢搅得一团乱,厉声斥责。
“泼妇……这也是你逼的。我自嫁入王府,你可曾好好瞧过我?终日不是在那乐坊,便是在这醉望楼……”程滢也不顾在外人面前,道出了自己的委屈。
“男子本就可以三妻四妾,我乃东枢王爷,怎么就不能在教坊听琴、赋诗、作画。就算我现在娶萧婉为妾,你又奈我何?”穆谨修此次是真的没有给程滢面子,三番几次的扰他兴致,已是忍无可忍了。
要不当初父皇硬要撮合这门亲事,他定不会与这样粗鄙的女子成为夫妻,不懂风雅,不懂情趣。
顺着穆谨修的手指方向,程滢转眼看向萧婉:说道:“你个小贱蹄子,都是勾引我家王爷,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程滢上前就一巴掌打向萧婉。火辣辣的的手印,落在萧婉脸上。程滢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萧婉竟没有躲开,任由她打。
穆谨修见状,暴怒,一把推开程滢,将萧婉护在身后。程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丈夫竟为了别的女子,将其推开。那个她日日夜夜细心照顾的丈夫,那个她认定的人,竟然这样对她。程滢的眼里渐渐生出了泪水,顺着脸颊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转身跑了出去。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全东枢的一个笑话。
花洛凝觉得这样的程滢很卑微,也很可怜,为了所谓的爱情婚姻,变成了面目狰狞,失去自我。
看着房内一片狼藉,穆谨修无奈的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唉……”
煜王妃追夫,是东枢的也是一段“佳话”。穆衍觉得程滢性格刚烈,穆谨修的性格软弱,两人凑到一起,形成互补,却不想弄巧成拙。因为程德的缘故,穆谨修多次提出和离,都被穆衍拒绝。
从醉望楼出来,穆寒辰与花洛凝关于婚姻和感情内心都有想法。马车内,空气很安静,穆寒辰想解释,自己与煜王不同,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觉得也没有必要与花洛凝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