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石, 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钟会端着面前的棋子,轻笑。
就在昨日,成济满门被诛杀,倘若是其他人,那自然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多余的感观。
可惜,傅嘏近在咫尺,此番心思动荡间得到如此消息,其心必乱。
而自己的时代,也才刚刚开始,如此局面之下,你又会作何选择呢?
“主公,此番动乱之下,我等危矣。”
虽然是在陪着钟会下棋,但张华仍旧是面带忧虑之色。
以至于全程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清楚的看到了钟会如今的位置有多高,年龄相差有多大,若真如钟会所说那么必将于四十前位列三公。
这意味着什么?
那显然不是光宗耀祖和位高权重,而是,功高震主。
此等人物,又岂可善终,然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大家本身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钟会身故那么其结局便早已注定。
而见到张华那小心的落子钟会不由得轻笑道:
“先生,此等局面下,就不要想着齐活了。”
(指双方都能存活下来)
张华这才注意到,犹豫间自己的落子竟然不知不觉和钟会恰好达到了围棋中齐活的局面。
听到钟会的话,也是心中稍有安定。
这才发出询问:
“那主公,可是另有打算?”
图穷匕见之间,张华的眸色也略显森寒。
似乎也想到了如今有了文鸯也不是不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当机立断诛杀司马昭以把持朝政。
如今其弑君之事风波未退,如此也可借此为自己刷一波名声。
但钟会却是摇了摇头,手中棋子落下间,张华布置的大龙便瞬间被切割成数段,很显然,这是蚕食的局面。
如同附着之骨般,此刻张华的棋子首尾难以呼应,进退两难。
而此刻张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但却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未开口。
虽然清楚钟会此举的冒险,但钟会思虑中有一点是没错的。
那便是威望,如今的钟会朝堂上不足以服众,部曲里号召力不够,但是,若真的事出在外,又真的取得了灭国之功,那也是自取灭亡罢了。
想到这里,张华面带疑虑,觉得钟会应该不会如此痴傻。
眼见张华似乎是步入了死胡同,钟会抛出手中的黑子,敲击在张华的脑门上。
后者吃痛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钟会这才幽幽开口道:
“将战局拖下去便可,如今,我等只需要备兵驯马,以待战机。”
唯独出现在事件之外的,便是司马昭如今急匆匆的接受了封赏,而不是等灭蜀之后。
这或许会在后期出现什么变数,但是,如今的局面,已经胜过以往太多了。
只差傅嘏那一环完成,那么一切准备,便称得上充足。
一念至此钟会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示意张华可以离开了,张华却有些失神,久久盯着面前的棋盘,显然在思虑如何破局。
而此刻钟会刚刚出门,魏舒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行礼后沉声道:
“主公,之前您交代的事如今已经办妥,大概我等能调动的有五千人,由文鸯和文虎兄弟带领,到时候便可以降将的身份加入灭蜀战局。”
钟会微微颔首,随即和魏舒一起去敲乐广的房门,乐广见到钟会先是一愣。
等后者说明来意后思虑了片刻然后开口道:
“还不够,想要傅嘏脱离,首先要让他和司马昭完全离心,而若是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杀几个人。”
经过一番历练,又多次和文钦以及诸葛诞打过交道,如今的乐广无论是气度谋略还是学识都今非昔比。
当前的局势下,他的见解甚至隐约胜过张华三分,而且,在钟会道明了当下情景之后,乐广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点。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吴国当下马隆所能统领的那一万人马,暂且不考虑其和诸葛竦当下的相处,仅仅给出可行的方案,乐广便足足画下了三张纸。
钟会目不转睛,时不时点了点头,而魏舒却是看的满头大汗,很多东西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哪怕是钟会给他讲解完。
他也仅仅只能做到一知半解而已,更别提那恰到好处让文鸯借投降的名义带上自己准备的兵马。
还有什么分化将领之间的关系然后换上自己的人,还有让其借助征战的名义故意磨损,以取而代之。
简单来说,就是把庞大的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分割,能争取的将领尽可能的争取。
不行的就杀掉,换上自己人。
若是真的办成此事,伐蜀能不能成不知道,但钟会将至少可以掌握二十万以上魏国的军队。
若是真是如此,那么和司马昭对抗,也便有了本钱。
但这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家属问题,所以需要傅嘏的将士家属名单和文鸯的劫掠其家属以真正控制各方将领。
此二者缺一不可,还得把握好时间,不能让司马昭生出疑虑,这两点要想同时做到那不可谓不是难如登天。
这两人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做。
而且经过钟会的分析,魏舒愕然的发现还并未完全没有可行性。
若真能让文鸯成功将将士们的家属带入军中,那意味着什么,简直让魏舒有些头皮发麻,心中不寒而栗。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这时机卡的恰到好处,基本上完全做到了一环扣一环,除非司马昭不想伐蜀,除非伐蜀之战钟会不被任命为大将军。
否则,顷刻间,必将攻守易型。
而且这中间还算上了王裒以及文鸯对司马家族的仇恨,以及各方将领战胜后只求归家的心理。
几乎都足以形为完美的闭环,而唯一的缺陷,那便是监军问题。
据钟会所言,卫瓘能耐不弱,而想要绊倒或是离间此人,傅嘏仍旧必不可少。
所以,综上所述,目前最大的问题,仍旧是如何将傅嘏拉拢争取过来。
按照乐广的说法,那便是将其沾亲带故之人借助司马昭的屠刀就此杀尽。
以其仇恨而驭之,但魏舒却认为不行。
此番二人还在商议此事,钟会便已经推开了房门,就此离去。
其实在钟会眼中名单的事轻而易举,真正的难度,是如何嫁祸给傅嘏而已,所以,很多东西是演给魏舒看的。
终究曾经是自己亲哥哥的属下,钟会并未对他完全的放心,虽然近些时日可见其并无异心,但是有些东西,若是没有能耐看破其中的条条道道。
钟会也就不认为他可以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