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既是告诉魏舒不要多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钟会不会猜忌你,更是让他放手施为,既然都交接给你了就放手去做,不要有那么多顾忌。
魏舒顿时为之默然,随即微微颔首,不再发言。
而钟会则是稍稍收拾好情绪便去向司马昭告罪一声然后开始为母亲守孝去了。
朝堂上下为之愕然,近些时日钟会良谋百出,可谓如今正是司马昭身侧的大红人。
可偏偏便是在此刻出现了这等让人猝不及防的悲伤之事,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而就在钟会离开战场中心不久,而且正在咬着毛笔尖给母亲写传记的时候,却再次收到了司马昭的召见。
顿时有些失笑,却也一时不好推脱,有些事情便是如此事发突然,以至于手中的传记还未写到一半。
而当钟会回到司马昭帐下时却很是愕然。
因为他刚刚听闻幕僚们的讨论中得知朱异竟然击溃了小股魏军,以至于整个部署并未向历史记载那般溃散,而粮草被烧只能以葛叶为食的事件也未曾发生。
这固然是乐广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更是得到了诸葛诞城中兵士的接应。
而且钟会自己也通过乐广的书信得知出城作战的竟然还是文钦的部下。
这就更为微妙了,眼下谁不知道文钦与诸葛诞严重失和。
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出城作战?
历史可是明确记载文钦昏招百出,硬生生错过了一切机会。
所以,由不得钟会不为之愕然。
归根结底这其实是因为钟会当时未曾好好学习,以至于未能清楚乐广的能耐,对其评价出现了严重低估。
实际上,有如今钟会提供的情报网,是个人都能做出一番功绩。
后世早已证明,什么最值钱?
当然是信息最值钱。
倘若你提前知道了中奖彩票的号码,那其意义自是不必多言。
更何况,乐广的才能,绝非一般。
其他人或许只能借此自保,但加上一个乐广,若其真的愿意归附于诸葛诞,其还真的未始便不能割据淮南。
所以以至于司马昭为之大怒,已经接连斩杀了好几个先锋官。
而且首战失利,叛军士气大胜,而司马昭的军队却多少有些军心散乱。
这便是古代军队的局限性,一人之勇可让十人无惧,而此刻司马昭所统领的虽然多为百战精锐。
可偏偏是都从四面八方而来,缺乏磨合,而又被乐广搞出了破绽,这才导致各个击破,以至于出现这等状况。
所以本来还想借此丧事削弱钟会于士卒中影响力的机会彻底破产,即便是不让钟会仍旧和这些士卒接触,却也不得不将其召见回来。
其全力以赴的心思,便是由此可见一斑。
而且朱异未死,这便有大乐子了,历史可是记载其被孙綝以出战不利的罪名斩杀,可其如今却活在了当下。
而司马昭刚刚见到钟会,便是多少有些急切的问道:
“我军首战失利,此番战事在即,不由得让士季回军,敢问士季可是有何良策?”
钟会多少有些默然,本来还想借此机会脱身,毕竟如今他根本就不需要过大的功名,只需要慢慢磨合然后拉拢和分化一些底层将领,至少也可投奔蜀地。
没错,不是占据,而是带兵投奔,如此便是真正打乱全盘布局,随即再拥兵自重伺机割据。
但是偏偏乐广玩的太大,直接一定程度上击溃了四面八方的魏军。
虽然钟会的确有养寇自重的心思,但也肯定不能坐视其割据淮南。
如果让曹魏继续延续下去,哪里还有他钟会什么事,所以立马开口道:
“我有上中下三策,望晋公决断。”
此言一出司马昭顿时眼前一亮,而下至位的傅嘏却是在心中暗道不好。
因为他看到钟会眼中神色颇为暗沉,而此刻间司马昭出师不利已经多少乱了分寸。
但还未等他开口便被司马昭直接打断,顿时他也只能哑口无言,因为司马昭话已出口:
“哪三策?”
钟会看傅嘏一眼,完全无视了后者几乎苛求 的眼神直接开口道:
“上策,围而不攻,其粮必断,然以诱降之计破敌。”
听闻此言傅嘏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司马昭却是面露斟酌,显然他也清楚这是最好的策略,但若是如此作为必将旷日持久。
而且三军刚败,而敌军士气正盛,还真怕其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继续用眼神发出询问,示意钟会继续说下去。
“中策则是分化文钦,诸葛诞二人,此二人矛盾已深,只要二人内乱,此城必将不攻自破,然若行此举,必将损兵折将,甚至需要不少人命。”
此言一出左右上下为之愕然,司马昭却是微微颔首,他需要平叛带来的威望,至于损伤,那自然是无需多言。
军队而已,死了再养便是。
而此刻的傅嘏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若真如钟会所言,自己必将性命难保。
因为眼下急促,钟会的意思是需要使者,而眼下能充当使者的不过是自己和贾充二人,贾充如今堪称司马昭心腹必将不会被派遣,这简直就是要自己去送死。
于是连忙上前咬牙道:
“那士季的下策又是什么?”
听到钟会的中策本身司马昭已经多少有几分意动,此刻倒也不去计较傅嘏的逾越。
毕竟,他也想知道钟会的下文。
钟会倒是没卖什么关子,直接开口继续说道:
“近些时日听闻淮南多有干旱,不妨,火攻焚城。”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一片,先不提此策略的可行性,光是你真的把柴火堆子架起来。
城中士卒知道求生无望那不是必定死守不退,那么纵然此战可以将寿春城打下来也必将损伤过半。
所以左右上下顿时都不敢去看司马昭和钟会,生怕被二人提点。
因为这种事根本没人敢掺和,就算是你赢了,那千古骂名也少不了的,恐怕几百年后,你的坟还是恶臭的,世人还会指着你唾骂。
说谁谁谁出了个馊主意,干了啥啥啥。
这些自诩清流的士大夫多半还是爱惜羽毛的,所以倒也不像钟会这般毫无遮掩,一开口便是如此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