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是在与此同时,司马昭得知诸葛竦奔逃,钟会大怒并令军中之人暗自搜捕却是不由得乐了。
果然,钟会此人志大才疏,而且身侧无一人可为其知音,如今就连心腹都跑了,那其处境,便是由此可见一般。
于是乎便稍稍减缓了对其的监视。
而且,如今诸葛诞叛乱的消息还未曾传到其耳中,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但其已经拟好了让诸葛诞远赴洛阳上任为司空的诏书。
可便是在此时,下属传言,钟会求见。
司马昭顿时一愣,先是丢给贾充一个眼神,后者即刻会意并将诏书收好并退居幕后,司马昭这才诏令钟会上前觐见。
此刻的司马昭多少存了几分志得意满,而又刚刚听闻钟会府邸之变,此刻看向钟会时眼眸难免带上了几分玩味。
钟会见状心中暗笑,面容却是不露声色,甚至多少带了几分悲苦和愤愤不平,行礼后开口道:
“臣钟会,见过晋公。”
果然听闻此言司马昭心中颇为舒服,虽然其并未接受曹髦的封赏。
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刻间作为其谋主的钟会如此称呼又怎能不让其心生几分舒缓。
于是看向钟会的眼眸顿时多了几分柔和,随即开口道:
“士季前来,可是有何事情要禀告。”
钟会顿时愤愤难平道:
“说来惭愧,府中一下人跑了,此番冒昧觐见,还是望晋公能允许属下妄为一番。”
此言一出,司马昭顿时眼眸微微眯起。
钟会这话,便是要调动兵士去寻私仇,此番行进自是于礼法不合,但眼下却正是用人之际,如今更是对钟会颇为依仗。
所以这小小的出格举动倒也无需多做介怀,反正如今钟会手底下压根就没几个兵士,而且因为其于将领中名声不好,所以更不会有将领听他的。
若是顺应其意,倒也不失为安抚。
反正又不是动自己的兵不是。
一念至此司马昭微微颔首,便要将此事应了下来。
顿时帷幕后的贾充急了,他当然担心被钟会借此机会报复,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司马昭朝着帷幕那凌厉的巡视了一眼,作为其心腹的贾充又怎能不知其意,于是乎便只能闭嘴,哑口无言。
钟会却是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显得格外的敬重与折服:
“如此,便多谢晋公。”
只要允许调动兵马,哪怕能调动的不多,如今之际便仍有大事可为。
毕竟让诸葛竦带着家眷几人怎么可能能安然入吴,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一路护送。
但若是想要做此大动作,必然会有巨大的声响,如此一来便必须过司马昭这关。
但好在,这一关算是过了,而且还可借机敲打一下羊祜以及...
想到这里,钟会眸色一寒,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算了,此事暂且作罢,终究尚且需要顾及羊祜颜面。
回到府邸,钟会马不停蹄的招来马隆,并交代其任务。
马隆顿时一惊,按照之前钟会的决断是不可能让他独自师出在外的,更别提张华的策略他也略有耳闻,虽然钟会未曾实施,他却为之胆寒。
但如今...
钟会让他带领百八十骑一路护送诸葛竦入吴。
这百八十骑基本上称得上如今钟会能真正掌握且信任的全部兵力,就这么完全放任给自己?
这不像钟会的风格啊,而且观其面色分明是对自己抱有诸多怀疑,为何此刻又是如此礼贤下士?
事出反常必有妖,除非,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钟会的判断。
一念至此马隆顿时浑身一颤,顿时领兵而去。
钟会则是微微颔首事宜其附耳过来,然后开口道:
“帮助诸葛竦于吴国立身,他家眷如今仍旧在魏,多少对其有几分约束力,同时也是对吴国的一种震慑。
“这天下之盘已经打开,会,请先生入局。”
此言一出才是真正堪称推心置腹。
这无疑是告诉了马隆自己的所有安排,而且约束了诸葛竦却对自己并无半分防范。
这是何等的信任。
但是,真的是如此么?
回忆起钟会的才学和手腕,马隆心中微颤,顿时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咬了咬牙,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别指望能全身而退了,还望钟会真正能成大事,倘若不成。
一念至此,马隆顿时心一横,却是不再胡思乱想,而是策马扬鞭。
驾...
钟会,魏舒,张华三人皆立于门前,钟会眼眸微眯,眸光有些深邃,然后瞥向了二人。
张华一脸欲言又止,魏舒则是泰然自若,显然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若有什么疑虑便直接问吧?”
钟会开口后,张华终于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道:
“主公为何要放虎归山?”
魏舒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心中亦是有此疑问。
钟会端着一碗尚有余温的茶水,此刻正放在唇边。
闻言便是喝上了一口然后开口道:
“诸葛竦的家眷还在这里,而且其才也不能成事,不过是让其和诸葛诞搭上线,或是相互牵制也未尝不可。
“既要让吴国乱,又不能让其太乱。”
此言一出,张华神色呆滞,而魏舒则是浑身一颤。
张华是没想到钟会图谋如此之大,而魏舒则是完全看不清钟会的算盘。
或者是,他完全不知道钟会的后手在哪里,但无论是乐广传回来的信息,还是诸葛竦的动向,却都能表明钟会所图似乎并不一般。
而目前最为让魏舒惊讶的,则是马隆竟然毫不迟疑。
往浅层去想可能不过是借此机会远离钟会,往深了去想,却绝非是这么一点明面上的安排。
因为马隆临行前的神色极为肃然和庄重,眼眸更是未曾有半分躲闪。
这是一种完全折服的姿态,甚至隐约还能透露出三分敬畏出来。
他在畏惧什么?钟会背后的某些东西,还是钟会这个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折射出钟会此人的底蕴不知何时起已经隐隐有几分树大根深之态。
想到这里,魏舒更为沉默,一切更是以张华为主。
而钟会见二人如此和睦,却是掩耳一笑,随即打道回府,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