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精神病院。
“姓名？”
“萧楚生。”
“年龄？”
“27……不是，22。”
“性别？”
穿白大褂的医生，刚开口。
桌对面，那个长相清秀帅气，穿着蓝白病服，精神病人打扮的青年忽然站起来，作出解裤腰带的动作。
“你干嘛？”
医生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腾的一下起身，本能后退一步。
名为萧楚生的青年，则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摊开手，淡定道：
“脱了给你看呗，我怕我一个精神病说的话，你不信。”
“……”
医生干咳两声，扶额无语。
作为医科名校出来的高材生，他自认阅人无数。
见过的患者，没有一万也有上千，可唯独遇上这家伙，总被整自闭。
到现在。
他也不确定萧楚生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搞他。
“行了，坐下吧。”
医生叹了口气。
用桌上的全息键盘，在终端屏幕里输入对应内容。
‘萧楚生’‘22岁’‘男’
做完这些，他顺便看了眼对方的个人资料。
【姓名：萧楚生。】
【于半年前，由第一人民医院苏醒后，转入我院治疗。】
【入院检查，身体无任何疾病，多次脑部检查，结果较为正常，但神经系统处于不稳定状态。】
【症状：苏醒后神情慌乱惊恐，并将某游戏角色幻想成妻子。】
【初步推测，是被游戏舱电流刺激神经，引起的异常反应。】
【经历了【世界之心】的三十名幸存者中，有三名玩家也出现与患者类似的情况。】
【特别注意：患者曾使用特殊武器，用岩石类物质，造成数十人受伤。】
这资料他不是第一次看了。
‘幸存者’三个字，总让他产生一股莫名的滋味。
【世界之心】是华国最大游戏开发公司，天命科技，基于前作【原神】所开发的超现实虚拟游戏。
当年光是一个内测资格，就让无数人挤破脑袋。
全世界总共发放五百名额。
开测前，甚至都被炒上数千万的天价。
医生自己也去试过，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但是。
一想到那次内测的结局，是五百人只存活三十人的惨状，也就释然了。
作为比国宝还稀有的幸存者。
医生也总是会在空闲之余，找萧楚生聊天。
问问对方在内测中的经历。
虽然官方解释，那只是意外，是游戏舱故障造成玩家无法退出，可医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些。
萧楚生的解释则更加离谱。
居然说那并非游戏世界，而是真实存在的。
再后来，解释就变成随口胡诌的谎言了。
至于萧楚生被强行转入精神病院的原因。
医生猜测。
应该是官方为了隐瞒事实，否则会对已经在正式运行的超现实系统，产生恶劣影响。
毕竟基于那次测试，天命科技所研发出来的产物，足以令人类文明超前上百年。
不仅游戏，更被应用到现实中的方方面面。
各种民用设施，医疗卫生，航天航空，甚至军事领域。
华国也一跃成为蓝星最强国家。
因此。
萧楚生表面是个精神病，但医生并没有将他和其他患者混为一谈，只是偶尔开点镇定精神和助眠的药物罢了。
半年是个分水岭，只要萧楚生在这次复查中表现稳定，基本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开口道：
“萧先生，请问您现在的婚姻状况是？”
萧楚生毫不犹豫，“未婚。”
医生点点头。
“那雷电影小姐是你的……”
话未说完，萧楚生直接抢答：“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
完了，病情不但没好转，还加重了。
“唉……”医生叹了口气。
“萧先生，你所说的妻子，只是游戏中的虚拟角色，就算你在那次内测中，和她有过非常深刻的经历，但游戏毕竟是游戏，不是现实。”
“你要认清这一点。”
萧楚生闻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画面，内心低喃。
“真的只是游戏吗？”
而他的手已经放在病服下，一枚挂着圆形石块的项链上，微微摩挲。
见他神色转变，医生带着淡淡的笑意，继续劝导。
“我理解你们年轻人喜欢二次元美女的心情，叔叔也是这样过来的。”
“毕竟，谁还没个二次元老婆呢。”
说着视线一转，望向右侧空无一物的方向。
但在医生的视线中，AR眼镜里却站着一位穿着护士服，露着雪白大长腿的猫娘小姐姐。
猫娘对他莞尔一笑，医生也痴笑回应，可想起对面有人，于是正色道：
“咳咳……把虚拟角色当老婆，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但我们要分清现实和虚拟。”
“嘴上说说就行了，别当真。”
“就算你再怎么喜欢那位雷电影小姐，你们也不可能举行婚礼。”
“版权费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以前扶桑有个人做了和你一样的事，结果还不是和他的初茵老婆分开了。”
“所以……萧先生，你明白了吗？”
听完医生的劝说，萧楚生仿佛恍然大悟。
眼前一亮。
砰的一下，拍桌站起。
“我明白了！”
“医生你说的对，阿影她的确不能做我老婆。”
医生欣慰一笑，“嗯，你能懂我就……”
他话未说完，萧楚生又开口。
“我还没向她求婚！我们之间还没有举办一场正式的婚礼，所以还不能算是夫妻。”
“……”
医生自闭了。
好家伙哥们你是真敢啊。
不会是关太久，真成精神病了吧？
“呃……萧先生，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我只能……”
说着，就要在最后，写上未有明显好转的字语时。
萧楚生却噗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陈医生，你不会把刚才的话当真了吧，我逗你玩的。”
“在这里待太久，闲得慌，才找乐子嘛。”
“你不会真信了吧？”
陈医生：“……”
“你知道我隔壁那个神经病吧。”
“之前我总看他一个人眉开眼笑的说话，还以为发病了。”
“后来才知道，人家是把眼镜里的智能AI，设定成护士，天天老婆老婆追着喊。”
“还有些人更变态，会把对方设定成小女孩、猫娘、人妻的形象。”
“让AI叫自己爸爸、主人什么的。”
“咦……真是够恶心的，你说是吧。”
正在这时。
医生眼镜内的猫娘忽然开口。
“主人主人，您有一条来自院长的新消息，请注意查收哦，瞄~”
“陈医生，你脸色怎么了？这么难看，不会便秘了吧？”
听到萧楚生的调侃，医生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想掐死萧楚生的心思都有了。
尼玛啊！
原来我才是小丑吗？
连精神病都觉得自己变态，我不会真有问题吧？
医生沉默半晌。
随后叹了口气，扯起一抹笑容。
“萧先生，你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罢，写完复查结果后，头也不回朝屋外走去，嘴里还低声喃喃道：“干脆……我也入院治疗一段时间吧。”
……
莲花山精神病院位于魔都郊外。
每小时有一趟轨道车经过。
萧楚生连衣物都没换，从站台上了车。
他单手靠窗撑着下巴，默默眺望远处的风景。
半年前。
他被强行带来这里。
如今终于能回家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反倒脸上挂着不安，心事重重。
在欣赏风景的同时，不经意间，又想起医生的话。
忽的轻笑一声，将脖颈上的项链取下。
这是某人的遗物。
他看着掌心，那枚褐色的圆形石块，低声失笑。
“怎么可能只是游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