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珏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太后的问询。
当太后的脸上多了几丝不耐烦的时候,韩珏这才不急不缓道:“在下得知今日太后大寿,特地前来祝寿,不过太后竟然如此健忘,连……故人之子也不认得了?”他将尾音拖得极长。
“故人之子——”
听到这里,太后无神的眼睛中顿时充满了大大的疑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变得十分惊恐,慵懒倾斜的身姿一下子从榻上坐正了,指着韩珏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
此时整个殿中就只有寥寥数人,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倒是身后的闻茹立刻机警的站到了太后前面。
她将右手放到腰间的短刀刀柄上怒目道:“放肆,你究竟是何人,太后面前岂由得你装神弄鬼。”
她自恃有些功夫在身,加上殿门外还有一众侍卫守护,心中根本就没将只身一人的韩珏放在眼里。
见话都已经说开,韩珏态度一变,索性也不装了,直起了腰身将手负在身后不卑不亢的凝视着太后。
而太后甚至都不敢看韩珏的眼睛。仿佛里面有熊熊烈火将要她的双目灼伤。
“闻茹,快些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就地处死,快。”
话刚落音,闻茹便抽出腰间短刀飞身向韩珏而去,直取韩珏首级。
韩珏顺手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剑直冲而去,两人刚照面,只一剑就了结了挡在前面的闻茹。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
闻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个模糊的影子闪过,后面感觉到腰间一凉,顺手摸去全是粘腻猩红的血液。
“咚——”
闻茹就这么硬生生地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睁着的眼睛里全是不甘心。
刚刚还想着自己拼尽全力的话应该也能一战,再不济也能护住太后,可是他太高看自己了,在这个男人的剑下竟然连一回合也撑不过。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终究是在这宫中待得太久了,连看人得眼光都变得如此短浅了。
”太后......”临死之前她只不甘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太后看对方如同砍瓜切菜毫不费力的就将闻茹斩杀在剑下,立刻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了。
正欲向外面逃去时却被韩珏一把扯住衣领,并将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啊——来人啊!快护驾,有刺客,有叛党。”此时太后没有了之前的神采,歇斯底里的乱吼着。
殿外的侍卫听见太后的呼叫立刻冲了进来,拿着长剑与长戟将韩珏团团围住。
“好大的胆子,快些放了太后,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前面一个穿着银甲男子劝道,看着眼前已经死透了的闻茹,显然还没有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只当是宫人要造主子的反了。
韩珏不为所动,嗤笑了一声。
“托太后的福,在下已经没有族人可诛的了。”
这话幽幽地传进太后的耳朵,显得有些讽刺,而这一刻太后才敢真正确定,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人就是自己当初诛杀的韩墨一族的后人。
这个没有除尽的根,终究是长成了大树。
太后见自己的性命已经握在他人手中也不再自怨自艾,反而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即便杀了哀家又能怎样,这偌大的皇宫你也走不出去,韩墨啊!你终究是绝后了。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景仁宫。
回想过去,荣华富贵她已经享尽了,唯一让她后悔的是没有早些解决宁王那个祸患,剩下的路只能靠皇帝自己走了,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又何尝不算呢?
当然这只是她为自己的疑心病和强大的控制欲找一个适当的理由罢了。
……
韩珏丝毫没有受她的影响,反问道:“这怕是要让太后落空了,太后可知我们为何要等到此时才动手吗?”
太后的表情立刻凝固了起来,是啊!若叛贼早有动作,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还有其他叛党怎么不见踪影……
“你……你们……成不了事,你们都将给哀家陪葬。”
韩珏听到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不过只要你肯下诏书平反韩家当年的冤案,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绝无可能,你……你们韩家永远都要背着叛党的名称。”
太后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了,要她心气这么高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比让她死更难以接受。
“是吗?”
手刃仇人的场景总是在梦中出现,韩珏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了,只要他稍稍用力,剑下这层白皙细腻的皮肤就会被划破,紧接着血管也将被割断,血液从里面喷薄而出。
那会是多么美妙的场面啊!他脑海中闪过一些从前的画面,最终决绝的动了手。
领头的侍卫长见到覆水难收,差点丢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侍卫们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可置信,眼前身穿太监衣服的人居然就是韩墨的儿子,如今还将太后杀死了,这实在是比说书还神奇。
韩墨之案在宫中虽被明令禁止谈起,可背地里大家没少打听传播。
叛党就这样大剌剌的闯进宫里将太后刺杀了,这样的结果,皇上追究下来他们必定难辞其咎,所以今夜即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将此人斩杀于剑下了。
不巧的是他们刚要蜂拥而上,门外一阵声音由远及近。
约定的时候到了。
今夜,皇宫之中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