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音就这样被自己最在乎的人伤得体无完肤,她只能强忍着不适替他们斟酒添菜。就如纪云禾所言,她们只是依附在贵人身上的虫子而已,贵人想让她们做什么,虫子就得去做什么,不然只有等待被碾死的下场。
虫子又怎么配爱上贵人呢?
当她为傅瑶斟酒时,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手竟然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导致酒洒了好些在外头。
傅瑶见状并没有呵责,而是把手温柔地放在她那洁白纤细的玉手上,安慰道:“无妨,我自己来就行了。”
柳诗音眼里没有感激,而是添了几许艳羡。要怨只能怨她没生个好人家。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她这辈子都够不上。
一到夜晚,屋内屋外的人仿佛凭空多出来许多,又是在新年伊始,几人的沉默很快就被喧闹冲散……
大堂内又响起了齐三儿的声音,透过珠帘可以看到他清癯的脸上透露着一股神采,正卖力在台上吆喝着。
“还是老花样啊!竞拍……价高者得……”
傅瑶回忆起了初到宝华楼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满心只扑在卫渊的皮貌上,如今看似心愿达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只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时秋风悲画扇……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弘突然提议道:“王妃不如作几首诗,来助助兴如何?”
“她还会作诗?”卫渊显然不相信。
李弘笑了笑道:“看来王妃是深藏不露啊!上次那一首什么来着……”
“对对对,叫题流光榭,红叶醉秋色,碧溪弹夜弦。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临场发挥,算不得佳作,今日就不在世子面前献丑了。”傅瑶并不想再冒用前人诗句。
李弘今日是处处碰壁,只好讪讪地笑了一笑,借口让柳诗音领他出去茅房,也好帮她解解围。
只剩下傅瑶和卫渊两人在包厢中。
“第二次,我在这里遇到你,你把我当成了抢玄铁令的人。”
说起这个,卫渊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张纸条是谁写的,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韩珏。
“你想说明什么?”卫渊淡淡地问道。
“若你后来没有发现我是傅家小姐,那我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卫渊没有立刻回答,那密室石壁上的血手印似乎说明了什么。他
端起白瓷杯,自顾抿了一口再道:“你不觉得,你很喜欢回忆这些已经改变不了的东西吗?”
他把这句话变成了自己的主场,傅瑶被她戳中了痛点。
没错,她真的很喜欢回忆过去,还喜欢说如果……而卫渊却不是一个向后看的人。
“能让我看一下吗?玄铁令。”
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傅瑶知道他一直带在身上。但是对于这个请求,她没有报任何希望。
结果让她出乎意料,卫渊没有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颜色深黑,隐隐泛着红光的令牌。
这还是傅瑶第一次摸到它,通体冰凉泛着寒光,与她手差不多大小,约有好几斤重,卫渊竟然还天天带着它,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一面浮雕了一只怒目圆睁、獠牙咬剑的雄狮头,一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篆字——韩。
这就是本该属于韩墨后人……韩珏的玄铁令……
见傅瑶露出一副痴痴的神情,卫渊眉毛一挑,言词犀利道:“你心中想起谁了?”
傅瑶立马把玄铁令还给他,并解释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也是差点让我没命的东西,而且你与韩珏之间的恩怨,韩家与宁国的恩怨,与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何相干。”
“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
卫渊也不去猜度她话中真假,话刚落音,就听到李弘拨开珠帘的声音,做贼似的说道:“我刚刚去茅房,你们猜猜我看到谁了?”
卫渊从不会顺着猜人家的话,倒是傅瑶怕世子尴尬,回答道:“谁啊!”
“大宛国使团。”
“使团的人都在?”卫渊问道。
“只有正使和副使,还有洛桑三人。”
在卫渊看来其实也不奇怪,闲暇之余是要找地方好好消遣一下。
傅瑶的心开始砰砰地跳起来,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必须要想办法单独见上韩珏一面。
“你怎么不前去喝几杯,还偷偷摸摸跑回来作甚。”卫渊看他心都要飞走了,故意打趣道。
“我这不是为了谢王爷您嘛!怎么还敢私自去搭别的伙,没这规矩的。”李弘实话实说道。
“你可以去赶下一场了,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卫渊借着这个机会赶紧跑路了,和这纨绔世子待在一起,属实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又对着傅瑶道:“我先送你回王府吧!”
“不……不用了,你自去忙便是,我自己坐马车回府便可。”
卫渊走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放在心上。看着他走远,傅瑶的一颗心才稳稳落下来。
路过时使团时,傅瑶走得极慢,她确定韩珏看到了她!世子还十分应景的送了一下傅瑶。
果然,不一会儿洛桑就借口走开了。
他随着傅瑶的脚步,走到临水的池边。里面放了许多花灯,四面都有人赏,中间是那座红漆拱桥。
两人相隔一个大柱,各自看向一方。看起来就是在赏花灯游鱼,若不被有心人看到,根本不会惹人怀疑。
“你……还好吗?”傅瑶压低声音问道
“你不应该再找我的。”韩珏的声音透着冷漠,没有了以前熟悉的语气。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卫渊就是……”
“就是什么,你喜欢的人吗?”
周围各种声音并不算小,可是两人只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傅瑶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这样以身犯险,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妻子面前,我随时都可以告诉卫渊,你就是韩珏。”
“你若是我……”
韩珏苦笑了一声,里面包含了许多无奈,在他看来傅瑶能说出此话便已表明了她的立场。
他没有替自己辩解,转身走进了宝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