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无碍了,收拾一下,随本王回京师。”卫渊扔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这些天经历的事好像都不太真实,她似乎有一种能力,就是把好端端的一件事搞得十分拧巴。
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犯下的错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这些,傅瑶心口又是一阵刺痛,像针扎一样。
……
得知宁王要走的消息,江达自然是高兴极了,他一来就把并州城弄得乌烟瘴气,搅得自己也不得安生。
不过这次也算对卫渊刮目相看了,不仅单枪匹马抢回了自己的女人,还大挫叛党。
如此少年才俊,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范,江达如此在心中想到。
他自以为也出了力,希望宁王回去以后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便一直跟在卫渊屁股后面吹彩虹屁。
而卫渊依旧顶着他那一张万年寒冰的脸,连陪笑都不装一下。
“宁王殿下还没好好体验一下这并州的风貌,要不还是再多待几日,下官带您好好瞧瞧。”
江达依旧没皮没脸跟在后面,好像从没体验过尴尬二字。
“不必了,本王还要回去给皇帝复命。”卫渊淡淡道。
“既如此,那下官也就不再挽留了。”
他见卫渊软硬不吃,又将目标放到了傅瑶身上。
“此去京师路途遥远,本官特地为傅姑娘准备了一架马车,想曾经我与傅相也是八拜之交,故人之女自然是要照顾一些的……”
他又开始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将那个机灵的小丫鬟安排在傅瑶身边照顾,不巧的是,傅瑶大受打击,也没心思和和别人说话,只回了三个字,不必了。
江达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心说这两个人从某种方面来说,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两处吃瘪,江达再也不好说什么。
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好像谁还没有脾气似的……
离开刺史府时,莫羽拎着燕子青来到卫渊身边。
“王爷,那小的是不是.....”
还没等卫渊说话,燕子青就咧嘴笑着问道。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是立了功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卫渊眼中有几分玩味,说道:“本王向来赏罚分明,就留你一条命吧!”
还没等燕子青乐呵一下,他说完又话锋一转:“不过……你奸淫掳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看向莫羽,后者立即会意,右手握上剑,寒光一闪。
燕子青只觉胯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到袍子马上被鲜血染红了,他双手捂着胯间,模样痛苦不堪。
卫渊轻笑一声,还杀人诛心说了一句:“这下作案工具没了,以后也安分些,别再让我抓到。”
燕子青只得暗自在心底里骂娘,还不敢表现出半点怨言,以后自己连男人都做不了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在场的男人都不自觉胯下一凉。只有傅瑶淡定得很,实际上她的心都不在这。
最后要离开之前,才发现傅瑶不会骑马,最终她还是坐上了江达为她准备的那架马车,而莫羽自然成了马夫。
从并州到京师怎么也得两天一夜的路程,傅瑶在轿子里一声不吭,也不说颠簸,也不喊饿,宛若一具抽干了灵魂的身体,害得莫羽不时就要看一下。
卫渊骑着马,倒是怡然自得走在前面,丝毫不管傅瑶的死活。
一切纷纷扰扰,他都自动屏蔽了。
回去就不像来的时候,要躲躲藏藏,一路上隔几十里就有驿站歇脚,十分方便。
……
穿过一个阴暗逼仄的甬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祠堂。
甬道进口处有一块牌匾,上书“韩氏宗祠”四个大字,两边还有一对楹联。
里面完全按照家族宗祠的规模而建的,唯一不同是,它不能见光。
白色的蜡烛发出昏黄的光,所有的帷幔都是深色,房间最里面靠着墙有一排排供桌,依次排着数十个排位,上面供奉的就是韩家先祖与十多年前丧身之人的灵位。
韩珏正跪在牌位前。
他脸色苍白,发丝散乱,背上已经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王砚依旧一鞭一鞭,结结实实打在韩珏背上。
王砚眼中虽有不忍,可这是墨叔的意思,供桌上一共有四十二个牌位,四十二鞭,一鞭也不能落下。
韩珏牙关咬得极紧,他紧紧攥着拳头,骨节绞得发白,不断从口中发出闷哼声,嘴角也渐渐溢出鲜血,染红了那抹薄唇。
终于——
最后一鞭落下,韩珏支持不住,咚地一声……以头重重着地。
王砚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狠下心没有去扶。
反而教训道:“韩家数百冤魂,没有立排位的不再少数,他们没有坟墓,不能请高僧超度,甚至连个碑都不配有,全都烧成灰了,什么也没剩下。
韩王死后更是连个谥号都没有,只能背着叛贼的名头守万人唾骂。少主,韩王的在天之灵,韩家的冤魂都在看着你呢!”
王砚语气激烈,还在气他昨夜自私的行为,说话时脸上的肥肉抖动着,伤口被撕裂了也满不在乎。
韩珏趴在地上,脸色什么神色也没有,一片死寂。
烛光照着他深邃憔悴的面容,忽明忽暗,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甘心受着这一切。
细看之下,韩珏的身体在不断颤抖,鼻腔中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试着竭力闭上眼睛,试着回忆童年故土,试着回忆并州城那几年无忧岁月,结果却只能让他徒增恐惧。
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七尺之躯,为自己揽下所有血雨腥风。
他本不能多情,偏生得他多情,见着小猫小狗受伤,都忍不住搭救,更何况自己在乎的人。
每每心软,他就只能用仇恨麻痹自己,所有的爱情、友情、亲情、在他身上变得无比奢侈。
他不明白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自己最后一口气落下。
都将一遍又一遍,反复揉捻着那些破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