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妾抬眸,看到二人并肩而立的样子,一个年轻气盛,一个温婉如意,到有几分男才女貌的意味,他微笑着轻轻歪了下头,“师姐,崖边风大,切勿吹风着了凉,我待会练完了剑便去找你。”
阮星怜点点头,好似还跟以前一样,微笑着道,“知道了,你快去,莫叫师父久等。”
以往在洗剑阁,阮星怜最是疼雨师妾,雨师妾与其他被父母送上山来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他是师父下山带回来的,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八岁,因为难以习惯不见山上的生活,夜夜在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都是阮星怜陪着他度过了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阮星怜是他在不见山上的第一个朋友,他待阮星怜与旁人有些不同,原也是应该的。
只是如今大家都长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春年少的岁月,有些事情不必言明便也明白些许,雨师妾那有些明显的偏爱和独占欲就暴露了出来。
尤其是这趟两人一起自京中归来后,明显的就算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不允许其他的男弟子与阮星怜过分亲近,不喜她为了阁中琐事而操劳,更不愿看到她偷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想着谁。
“师姐,你有小雨师弟一个还不够吗?”雨师妾会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声音透着几分弱弱的委屈,“为什么还要去照顾旁的人?”
“韩史君怎么会是旁人呢?他受了伤,我只是去照料他一下而已。”
雨师妾听闻,面不改色的从腰间掏出了匕首,将自己的手掌一刀划出了一条巨大的血口子,那血一下子流了下来,流了一地的鲜红,吓了阮星怜一跳。
“师姐,你看,我也受伤了呢,那你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来照顾我了?”雨师妾仍旧声音轻轻柔柔的,那双大眼睛里带着纯真的笑意,好像他还是小时候在和她玩游戏的小孩子。
阮星怜被他吓坏了,捂着嘴巴半晌不敢说话,那血就那么流着,不一会就将整只手都染红了,“师姐,你不帮我包扎一下吗?有些疼的。”
阮星怜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她慌乱了一瞬,便立即将原本准备给韩史君用的包扎带绑在了他的手上。
雨师妾看着她细心的为自己包扎伤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里面灼热的火让阮星怜心慌意乱,手忙脚乱的替他包好了,提着箱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阮星怜只是单纯心善,但人却并不傻,她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思虑良久,终于是决定把上次雨师妾送给她的簪子还给他,她只当他是师弟,绝没有半分其他的想法,便是知道自己爱慕的霍香衣另喜欢旁人,她一个人独自暗暗伤心,也绝不会因此而接受雨师妾。
当天晚上她便去悄悄敲了雨师妾的房门,雨师妾并没有睡,打开门见居然是阮星怜半夜来寻他,面上现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欢喜异常,“师姐,你来看我了!我还当你今天生了我的气,再也不愿见我了!”
阮星怜垂眸看了看他还缠着绷带的手,轻轻咬了咬唇,到底是硬住了心肠,叹息着道,“小雨师弟,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我从来当你是我的亲弟弟一样对待,今晚有些话怕是不得不说清楚,免得引起你的误会,破坏了我们师姐弟之间的多年情谊。”
雨师妾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他苍白的面上有些慌乱一闪而逝,“师姐,今天天色晚了,改日再说也不迟!”
阮星怜好不容易有了勇气开口,哪里还愿意再等改日,她一改往日的软弱伸手拦住了雨师妾的房门,抬起眼睛认真道,“就今晚说清楚吧,不过是讲几句话的功夫,想来小雨师弟还是有的。”
雨师妾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住她。
阮星怜自袖中将那枚漂亮异常的红珍珠发簪拿了出来,双手递还给了雨师妾,低低道,“对不起小雨师弟,你的心意我恐怕不能接受,上次便想着还给你,却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想应该不能再拖了,既然我本无情,又何必做着让人误解的事,是我的不是,以后我定然会谨言慎行,绝不会再让你旁生什么别的误会。”
雨师妾未接发簪,还是那样痴痴迷迷地望着她,半晌才讪笑着辩解,“师姐莫不是误会了,那只是师弟……”
“我的确是误会了,既然师弟知道是误会,那解开就好了,以后你我二人,仍旧和以前一样做师姐弟便好了,这发簪你更应该收下才是。”
说着朝着雨师妾的方向递了递,就差没自己动手重新塞回到他的手里。
雨师妾仍旧那样看着她,见她那样着急地想将发簪脱手,仿佛握着的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他慢慢地抬起手,将那发簪接了,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多好看的簪子啊,师姐怎么就不喜欢呢。”
阮星怜见他接了发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那张因为紧张而发白的面上也有了些笑意,她一笑,就露出了那两汪浅浅的梨涡,似乎很温柔又似乎很好欺负,又绵又软。
“可是,从来待人心善温柔的星怜师姐,怎么独独对我一人如此狠心呢,连我送的发簪都如此嫌弃。”
前一刻还以为自己胜利了的阮星怜这一刻却忽地心中一紧,面上的笑僵在了原地,雨师妾却似乎瞬间就又开心了起来,嘴角微微弯起,爱怜地抚摸着那精致的发簪,嘴角含笑,“但我迟早有一天会将这发簪亲手戴在你的头上,让你知道这天下只有你配得此簪。”
阮星怜这一刻只想快点离开此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说什么他才能听得进耳朵,她提着裙角,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好像赢了,但她不知为何却又觉得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索性从第二日开始,雨师妾便不再有那些让人窒息的过分行为,他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当真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乖巧的样子,阮星怜一时有些搞不清楚了,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此时此刻,阮星怜与长宁不过是随口闲谈碰巧遇见了雨师妾,她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样的火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长宁,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