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浚早看他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垂死之人不顺眼了,当即扣起手边的小石子,轻轻一弹,那数枚小石子便弹射而出,直击向了正在落下的乱剑之上,就听砰砰数声,剑鞘连着剑刃整个被击了个粉碎,几个玉狐宗人只觉得手中一空,手中的兵刃竟直接消失不见了。
“是那几个小鬼头!”
话刚出口,杨崇浚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他早已与以前不同了,如今的玉山颓重若泰山压顶,只一拳砸下来便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抵御的擎天巨力压了下来,就是想躲都迈不开腿,肋骨被生生地折断,身体内所有的肌肉和血液朝着大地的方向挤压,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几个人被砸进了大地深处,轰隆隆的一阵地陷,彻底埋葬了那几个人的身影,便是连个挣扎都没有,就彻底的消失了。
红药见敌人都被打败了,这才从藏身的小角落里快跑了出来,饶是看过了几次,直到现在还是有点不能习惯杨崇浚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当初的菜鸡居然真的可以一夜之间蜕变成另外一个人。
俯下身来,朝着东方恶躺着的雪坑里望去,就见他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他整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是伤到了哪里,身后的雪地上溢着浓烈的红色,红药咬了咬唇,到底是有些不忍,轻轻拂去了遮住他面庞的雪,露出他那张已经丑陋不堪的面容。
伸手探鼻,发现他还有着十分微弱的呼吸。
再伸手去探他的筋脉,却见经脉内居然气息凝滞不动,显然已经成了一潭死水。
她抬头去看向杨崇浚,“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杨崇浚一时无言,颜凉给到他的命令是杀了东方恶,他无恶不作,杀了长门无数弟子,可当真看见他如此可怜的躺在自己面前任人宰割,杨崇浚倒一时下不去手了,若是二人光明正大的比拼而赢,他自然毫无负担,可如今的他,已成了垂死之人,进去的气比出去的气还多,这倒显得他有些胜之不武了。
如果现在面临这个情况的是门主或者颜凉的话,他们会怎么做?
门主虽然面冷却最是心善,定然不会去杀一个垂死之人,颜凉虽然嘴上叫的凶,却也不会当真杀一个如此可怜的病弱之人,他杨崇浚向来以锄强扶弱为自己的使命,他既已成了这般,还去补上一刀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依我看,还是趁他无反抗之力永绝后患的好。”大胡子在后面悄咪咪的嘟囔着。
看上去已经快要死去的东方恶却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一只眼睛整个变成了浓黑的诡异颜色,只有一只眼中还有些眼白,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喷起了一些细碎的雪末。
“杀了我吧。”
他活够了。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上天,他想卑微的企求,如果真有来世,请给他一个完整的人生吧。
让他感受到哪怕一丁点的爱与温暖,也算他今世没白受这么多的苦楚。
红药看着他头上的疤痕已经渐渐覆盖住了全部的头脸,压制的毒素再发,威力更比从前,根本不消杨崇浚动手,很快他就会全身溃烂而死,烂肚穿肠,以世间最凄凉的方式死去。
现在杀了他,或许会让他少受一点苦楚。
可是……可是……杨崇浚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己向这样的人下手,相反他不知怎么还起了些不该有同情心,他知道自己一向心肠软,但现在不是该软的时候,杀了他才是对的。
这太难了,他都快哭了。
眼看着他身上的青色伤疤逐渐开始变成灰黑的奇怪颜色,然后逐渐变硬,好像在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坚硬的铠甲,又过了一会那铠甲开始寸寸断裂,慢慢的开始溃烂起来,绕是东方恶武功高强,也受不住这种烂肚穿肠的痛苦滋味,他面目扭曲,痛苦地挣扎着,嚎叫着,像是一只正在死亡边缘奋力挣扎的怪兽,看的人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了!
“红药,还有没有办法救他了!”杨崇浚急急开口。
“有!”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红药一把抓起刚才被东方恶丢在地上的金针,飞扑着朝着地上垂死挣扎的人头上刺去,此时的东方恶痛的几乎失了神志,双臂胡乱的挥舞着,根本难以近身,红药却是管不得那么多了,从腰间抽出金针布袋,在地上一甩,双手飞出如电,几下子便在他的身上扎了几十下,杨崇浚看的眼花缭乱,完全插不上手。
眼看着那浑身溃烂的人神奇的止住了变化,红药擦擦脸上黏腻的汗,分明是大冬天寒冷的季节,她却热的浑身犹如有火在烧,运到第七十二根针的时候她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手越来越抖,真气凝聚在金针之上,缓缓沿着针尖流进了他的身体里,在他的体内重新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将所有的毒素寸寸切断,再也不能在他的体内横行。
“红药,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越来越抖?”杨崇浚道。
“你……你快给我度一点气。”红药的手已经抖到快要捏不住针,八十一金针她只试过一次,那次是颜凉长睡不醒,她没奈何冒险为她施了一次针,可这次东方恶的情况更为严重,他的毒已经侵入肌理,若想逆针为他吊命,难度可想而知。
杨崇浚现如今别的不多,只有内力最是浑厚绵延无绝,他运起一只手轻轻贴在了红药的背上,红药针尖上羸弱的真气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她重新运起针,像是织布一样,在东方恶的体内织起了一张细细密密谁也看不见的网。
待最后一根针施完,她全身的力气被榨干的一点也不剩,身体软绵绵的软倒了下来,还好杨崇浚有的是力气,手臂轻轻一拢,便将她拢在了怀里,红药看着少年精神烁烁,好像永远不会疲倦的样子轻声道,“我只能吊住他最后一口气,可毒已游遍全身,我现如今也以无能为力,若能在他气竭之前赶到神医谷,丢尽不老泉里面泡三个月排毒,或许能救一命。”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不能确定,救他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似是知道杨崇浚的心思,红药闭目轻轻喘息了几口,放匀了呼吸道,“不救他,你的良心可会安?”
杨崇浚摇了摇头,“可救了他,我会觉得对不起长门死去的弟子。”
“长门弟子惨死说到底我红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在此立誓,从神医谷归来后终生不离长门,此后余生皆为长门弟子救治疗伤,以弥补长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