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墨盯住眼前之人,胸腔内翻涌着的惊涛骇浪差点将他淹没,这段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懒理对方的冷嘲热讽,既然颜凉她们已经离开,他也不愿意继续浪费宝贵的时间,绕开黛丽丝抬步快走,就听身后黛丽丝的声音冷幽幽地传来,“看见颜凉记得替我带个问候,我迟早会去找她的。”
裴京墨的脚步顿了一顿,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她,他本不打算与一介女流之辈多做纠缠,可眼见她态度傲慢无礼,言语之中透露着对颜凉的冒犯,手指开合之间,指尖隐然缠绕着丝丝弱风,一副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样子。
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对方不来惹他就是万事大吉,可若不知好歹的欺到自己的头上,他很乐意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姓名。
裴京墨不走了,慢悠悠的转了过来,将孩儿往自己的怀里一揣,抖了抖衣袖,冷冷道,“那你想带什么问候,直接说与我就行了。若是好话,我帮你一一转达,若是不好的话,我一句一句原样奉还。”
“哼,好一个大言不惭。”黛丽丝冷笑着。
“好一个蛮横无理。”裴京墨慢悠悠地说着。
黛丽丝气急,那早已活动开的五指突然探出如钢爪,直朝裴京墨面上抓去,裴京墨同样厌烦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即毫不客气的利落一掌便要断了她的生路,二人互不相让,招招夺命,不一会便在门口打的风生水起。
箫褚白听人来报时只说黛丽丝刚出门去就与人打了起来,箫褚白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千头万绪的事情让他无比疲倦,若下次再遇见王不留行,这门主之位他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做了,他只想换得一个自由之身,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箫褚白叹息了一声,立即飞身出去,就看到黛丽丝正与一黑衣男子缠斗不休,那男子眉眼冷冽,两条刘海自额前垂下,看起来既放荡不羁,又满身邪魅,却不是许久不见的裴京墨是谁?
箫褚白落在中间,轻轻朝两人各推了一把,一股柔和的劲力将两个人分开了,各自退开了半步。
裴京墨见箫褚白现身,面上幽冷更甚,“萧大门主,你也是想来留下裴某的吗?”
“裴京墨,你在端州助长门杀掉强敌南风烈,毁掉红窑矿功劳甚大,我们不必如此敌对和疏远。”
裴京墨轻轻冷哼一声,“那你可知颜凉她们去了哪?”
“我知晴川在鸿运客栈,颜凉……”他的面上现出了淡淡的忧愁,摇了摇头道,“颜凉离开了,我不知她去了哪里,晴川也不肯告诉我。”
裴京墨见他神色忧伤,知道他此刻心情定是难受极了,长门遭受重创他要扛着,两仪宫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他亦需要出面去维护,玉狐宗如狼似虎紧盯着他,每天不知道有多人想方设法要他的命,这天底下的事好像都扛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这世上估计没有人比他此刻更烦闷了。
裴京墨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就知道他受伤不轻,知晓他的难处心中不免起了些愧意,低头对箫褚白道,“若我家红药当真犯下如此大错,无论是否有意为之,我必会将她拎过来交给门主处置,绝不姑息。”
裴京墨抬头看了一眼箫褚白,准备转身离去,“等一下!”箫褚白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如果你有颜凉的消息,可以来告诉我吗?”
裴京墨回头看着他,但见他的眼中缠绕着浓郁的痛苦忧愁,还有化不开的浓浓相思之意,那种愁肠百转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心似乎与之共情了一样,紧紧地疼了一下,抱紧了自己怀中熟睡的孩儿,裴京墨难得的现出了好言色,道,“我会的,你多保重。”
箫褚白报之淡淡一笑,清冽如水的眸中终是融化了些,彼此相视一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已经道尽了千言万语,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彼此温暖了对方,两个人的手在风中轻轻交握,一人一袭白衣如雪,一人一身黑衣如夜,却在交握的瞬间读懂了彼此。
“多保重。”箫褚白的眸中终是落下了一场大雪,把那些难以忘怀的伤疤遮掩了,露出清清凉凉的白,干干净净,澄澈无暇。
裴京墨看了眼天色,见像是又要下起雪来,搂紧了怀中的胖宝宝,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走吧阿毛,带你去找娘亲去。”
箫褚白看着裴京墨远去的背影,见他背影消瘦,却洋溢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掩藏的自由和幸福,心中起了些艳羡之意。
何时他也可以如他那般,潇洒自由行走啊,哪怕满世界只为寻觅一人,也好过独坐牢笼,囚禁一生。
“门主。”黛丽丝见他一直望着裴京墨的背影,眼中又现出了淡淡的孤寂神色,禁不住心中有些微的慌乱,轻声道,“门主,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该与他动手。”
“你哪有什么错,又何必道歉。”他的声音轻柔,没有一点动怒的意思,清清淡淡,似乎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的身影一黑一白各自远去,消失在了逐渐暗沉的夜里。
天色隐隐暗了下来,坐在屋子里若不点灯,几乎只能看见一个暗淡的影子,阴灵雨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晦暗的天空出神。
她现在是紫夜墟戴罪之身,已经不配再佩戴面纱,如今花一样的面容染着淡淡的愁绪,目光游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阴灵雨立即起身,“谁?”
“灵雨,是师父。”门外传来一道低低的女声。
阴灵雨吃了一惊,圣姑居然亲自下楼来她这罪徒的房间?不由得叫她诚惶诚恐,赶紧起身去开了门,就看到圣姑的确站在她的门口,安安静静。
“师父。”只是轻轻叫了一声,阴灵雨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圣姑走进了阴灵雨的房间,立即关上了门,声音也不似往日那样的冰冷刻薄,带着一丝少见的脉脉温情和爱怜,她看着站在她面前垂泪的绝色女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灵雨啊,好孩子,你和师父讲讲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师父才好替你想办法,帮你啊。”
阴灵雨从未见过那样温柔和蔼的师父,温柔到她近乎忘记了真实的师父是什么模样,似乎眼前这温柔和蔼的长者才是她的师父。
“是,师父,我将所有发生的事都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