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暖的风徐徐吹来,将她额前的稀碎刘海吹的四下浮动起来,剐蹭在眼睛上,有点痒痒的,颜凉想伸手去挠挠痒痒,奈何手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般,无论怎么样都抬不起来。
这时,忽然有人用嘴巴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帮她把黏在眼皮上的碎发给吹走了,这下总算是舒服了。
“谢谢啊。”
颜凉无力张口,只得在心里慢悠悠地说道。
“不客气呢。”
对面极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道说话声,是男声,而且是陌生的男声。
颜凉吓了一大跳,霍然睁开了眼睛,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一张硕大的圆脸,正卡巴着一双小眼睛盯着她看呢!
颜凉几乎是本能的就飞起一脚,往他的脸上踹去。
“死变态!”
那胖子灵活至极,人底盘没动,脸朝旁边一扭就躲开了她的飞天一脚,口里啧啧称奇道,“哎呦喂,动作这么灵敏,看来恢复的不错。”
颜凉收起脚,朝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异的冰封世界,所有的草木鲜花仿佛被一朝结冰冻住,外表结着薄冰,内里却仍保持着新鲜的绿色,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这是哪儿?”颜凉四处打量一圈,就连地面亦被冰封冻结,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妖冶的变幻迷离色彩。
“这是你的心内。”胖子笑眯眯道。
颜凉再次盯住眼前那陌生的胖男人,心中更觉离奇,“那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心内,你又是谁?”
“我是来帮你的人,小姑娘,你且看看你的双手。”
颜凉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仍是属于孩童的小小手掌,但那手掌的边缘已经近乎透明,她自己也仿佛是个透明人一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好像随时都会散逸而去。
“呀,我怎么变成了这样?”颜凉微微有些吃惊,反复看着自己的小手和这个陌生的地方。
“你被冰冻住了内力,现在我来帮你打碎这个牢笼,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谢胖胖朝颜凉伸出了手,“把你的两只手给我。”
颜凉想了想,乖乖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谢胖胖拉住颜凉的手,与她一起闭目站在这冰冻的天地间,低声道,“现在开始试着运气,慢一点,轻轻地。”
颜凉听话的闭起了眼睛,倏忽之间,这片小世界刮起了小小的凉风,眼前的谢胖胖忽地一旋身便化作了一片和煦的风迎面朝她吹来,从她的额心钻进了她的体内。
颜凉额间一凉睁开了眼睛,但见眼前空空,那胖子已经不见了,体内忽地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热流,暖风从她的身体内开始吹了出去,将她的长发和裙摆扬起,自她的脚底开始,脚下的土地慢慢开始解冻,逐渐恢复绿色,然后那绿色以极快的速度朝天边蔓延。
“嘭。”一声清脆的声响,漫天漫世界的冰晶乍然碎裂,一瓣瓣化作晶莹剔透的雪花撒落了下来。
颜凉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一瞬间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脑子还有一刹那的愣神,眼睛朝四周看去,记忆才慢一步的慢慢追了上来,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还是六岁的小孩状态,双手轻轻一握,一股细小的风在掌心旋转了起来,她的内力居然恢复了!
太好了!
掀开被子,记忆才后知后觉的回归了大脑。
是了,她之前在城门口看到了箫褚白然后太过激动居然晕了过去。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表现似乎有点兴奋得过头了,实在是不妥不妥,哎呀!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好像很期待他回来一样,颜凉捂着脸觉得有点发窘。
可是心里的开心真的抑制不住啊,颜凉穿上了小鞋,开心地下了床,推开门,外面十一月微冷的凉风迎面扑来,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长门蓝衣堂屋大地宽,殿前屋后都留有很大的空白场地留给弟子们日常操练,不过今日时候已晚,院内已不见什么人。
颜凉跨过一个院子,远远地就看到有一个紫衣人正在举着剑认真的挥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练得十分刻苦,待那人转过脸来,差点惊掉了颜凉的下巴。
那认真的少年鼻尖有一道细细的长疤,叫他英武的面庞上多了一丝狠厉的气息,可那双大眼实在漂亮可爱,又柔和了他身上的戾气,叫他看着于可爱之中又多了一英气,青春朗朗,也是个可爱的大男孩。
颜凉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她的好朋友,最喜欢偷懒耍滑的杨崇浚吗?数日不见,怎么自己在这偷偷练上功了?
“小颜凉?”杨崇浚收了剑,挂着汗水的面容上现出了笑意,他已经好几天没笑过了,今日见到了颜凉,终于是露出了笑脸,“你终于醒了?”
“是啊,你们门主回来了,我也能睡个好觉了!”她四下里看看,“怎么这么空呢?人都哪去了?”
杨崇浚擦了擦鼻子上的汗,道,“门主召集了众弟兄好像是要去百鬼山,我因为重伤初愈,所以就留了下来。”
杨崇浚说着,有些神色蔫蔫的垂下了头。
“你受伤了?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红药姑娘妙手回春,我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嘴上说着话,人却仍旧精神蔫蔫的,像是没什么精神。颜凉摸着下巴打量了他一下,“是不是红药又欺负你了?”
“才没有呢。”杨崇浚随手挽了两个剑花,眼中却渐渐现出了幽怨之色,“她不过就是说我好吃懒做又没用,武功差劲人又笨手笨脚,总之处处不如意就是了。”
“这么说可就有点过分了!”看来这孩子是被伤了自尊了。
颜凉撸了撸胳膊袖子,“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替你讨回公道。”
“不必了。”杨崇浚嘟囔着,“我觉得她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没什么用,武功也差劲。从来帮不上什么忙,每次都只能拖后腿。”
杨崇浚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练起了剑来,仍旧是长门最基本的落日剑法,一招一式认认真真,却也普普通通,照这个速度练下去,他在四十岁的时候应该还是有机会到化虚境的。
杨崇浚比划了几下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比自己还小的颜凉问,“颜凉,我这个年纪要是才开始认真修炼,还来得及吗?”
颜凉听他此言,面上扬起了笑脸,“小傻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算晚,只要你有这个心。”
杨崇浚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又开始了练习。
颜凉站着看了一会,心中有些唏嘘,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却没有打断他。转过身慢慢的走远了。
之前杨崇浚数次求过颜凉收他为徒,可因为二人内功相去甚远,自己若真收了杨崇浚于他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颜凉始终没有松过口答应他,且他平日里过于懒散,始终没有要认真下定决心好好修炼的心思,如今虽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可瞧着确实是颇受打击,似乎要认真起来了,这倒也是个好的契机,可是天下良师难寻,让谁来带带他呢?
颜凉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刚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一声痛叫,“哎呦!臭丫头,你可痛死了!我这老骨头没散架也要被你给拆散架喽!”
“您这毒厉害着呢!我不使点劲儿它是拔不出来的!”
“我怎么没感觉我中了毒?你是不是诓我,故意想扎我那一针!”
“中没中毒可不是我说了算!”
王不留行和红药正在争论不休,就看到颜凉慢悠悠走了过来,红药眼睛一亮,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拉住了颜凉,道,“颜姐姐,这个老头子明明中了毒却不肯好好医治,找了一堆借口不肯扎针,你快来说说他!”
颜凉眼睛往王不留行的脸上一扫,但见他脸上泛着极不自然的白,像是面上挂了一层白霜,白中隐隐泛着诡异的黑,确实是中毒无疑,奇怪前几天见他时他还没有中毒之相,怎地这时候才发作了出来。
“老前辈,您别看红药年纪轻,但是医术绝对天下无双,您这个面色瞧着也确实是中了毒,就听红药的吧。”
屋内除了王不留行还有数个受伤的弟子或坐或躺的休息着,纷纷出言为其说话,“掌门师叔,红药姑娘真的很厉害的,尤其是那一把金针,简直是神了!前段时间杨崇浚中毒浑身黑的跟块炭一样,还不是红药姑娘给扎好了?”
红药连忙点点头,以示同意。
王不留行摆着手往后靠,“我这人从小就怕扎针,她那么一大把针摆将出来,我光看着腿都要麻了!!不扎不扎!说什么都不扎!”
咦?
如果是王不留行呢?
她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内里闪过了一道精明的亮光,刹那间一亮差点晃瞎了王不留行的一双老眼。突然之间,她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王不留行上次欲收箫褚白为徒失败,如今一身修为没有传承,尤其是天下无二的瞳术更是后继无人,他本就是长门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内功外功长门无人能出其右,便是放眼当今江湖,能与之匹敌的也是不多,如此一个活脱脱的好老师放在眼前,她还要去哪里找呢?
强行压制住疯狂翘起的嘴角,颜凉尽量让自己笑的不要那么邪恶,慢慢地朝王不留行靠近,王不留行只觉得一小团阴影慢慢的朝自己压了过来,颜凉笑眯眯的凑近了他,两只手脱住自己的小脸,循循善诱道,“老前辈,叫红药给您拔了毒,我有一份全世界最好的大礼送给您!”
“送礼?你要送我什么?”
王不留行立即来了兴致,忽然好奇的抓心挠肝,“小丫头,你要送什么给我?我太好奇了!现在就把礼物给我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