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褚白随手扔了帷帽,露出一张分外干净俊朗的面容,他抬手将两个吹笛人的蒙面面巾摘了,露出两张陌生的脸。
“死了两个,重伤一人,可惜被他给逃了。”
黑衣人有些疑惑,“门主,这第三人的功夫有些邪门,我明明使了十分力,落在他身上却只剩了六成,不然他绝难从我的霹雳火掌中逃脱。”
箫褚白看向颜凉:“你怎么看?”
颜凉不想藏私,直言道:“按照莫堂主刚才所说,这人应该是可以化去他人内力,据我所知,曾经在西南与我大周接壤的一个小国是有类似这种功夫的,但是大约四十年前,那个叫尤乌脱的小国就已被大周灭族,他们的武功失传多年,传闻其中就有一个功夫叫玉狐照影,只是这种武功从未在江湖中出现,具体是不是我也不能确定了。”
莫长庚笑着拱手道:“颜姑娘对各门各派的武功如数家珍,实在是令人佩服。”
“过奖了。”颜凉笑笑,看向箫褚白,揣摩着他问自己的用意。
莫长庚虽是赤衣堂堂主,一身功夫底子却是霹雳门的功夫,后来才有缘入得长门,是以很多人并不知莫长庚的霹雳火掌也炉火纯青。那吹笛人虽然逃了,但遭了这火掌,日夜受火毒燎烤,痛不欲生,估计日子也不会好过。
箫褚白站起身来,淡然道“颜凉说的没错,这的确就是玉狐照影,玉狐是乌由脱的图腾,玉狐娘娘是他们信仰的神明,相信他刚才落地的地方定然已深陷地面数尺,是他将掌力转移到了地下所致。”
大家赶到刚才吹笛人坠落的地方一看,地面上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在黑夜里暗沉沉的潜伏着,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邪门的功夫!
颜凉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玉狐照影,以人的身体为媒介,将掌力直通地下吗?这真的是有点恐怖,如果人可以练成这样的神功,岂不是无人可伤,天下无敌了?
这样的人出现在江湖,还与鬼蝙蝠搅合在一起,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颜凉觉得喉间发紧,有些说不出话来。
众人站在深坑旁边,一时无话,不知想些什么,面上都不太好看。
箫褚白扫了众人一眼,吩咐:“他如今功力不济,却已能化去四成功力,若假以时日,邪功炼成,恐怕就真的麻烦了,以后遇见此人,必立即杀之。”
“是。”众人低低领命。
北边的设局埋伏,现在又有南边的滋扰生事,甚至连从不曾现世的玉狐神功也露出了端倪,如今的长门腹背受敌,似乎被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死死咬住了命脉,挣脱不得,想不到长门如今的日子,居然这么难。
颜凉瞅着众人一脸神色晦暗难明,仿佛被人打了闷拳一样闷声不吭,一群大男人各个一身脏污,满身狼狈,也分不清那血是蝙蝠的还是自己的,看上去让人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便拔开解药罐子,用小木棍挑出一块黑硬臭的团状物来,笑嘻嘻的说:“各位兄弟,可别小看了身上的蝠血,这蝠血也毒的很,时间久了也会渗入皮肤中毒的,尤其是沾到伤口上那可不得了,还是小命要紧,大家快趁热服下解药吧!”
众人闻言猛一抬头,登时把什么玉狐神功给忘了,脸色齐齐一变,这十数人在长门皆是颇有名望的各中高手,如今倒是整齐划一的一脸惊慌,谁也不愿意冒头当这个英雄。
颜凉见众人的反应,笑得前仰后合,捏着鼻子,将棍子递到旁边一位面皮白净的兄弟面前:“你先来?”
这人吓的连连后退两步,好像比那要命的毒药还毒。
她突然一转身,对着后面一位大胡子道:“要不胡大哥你先来?”
大胡子连连摆手,吓得一溜烟跑了:“我……我不急……我不急!”
“真的管用的,不吃你们会中毒的!”颜凉叫道,大家惊慌的四处乱逃,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避了开去。
颜凉转身,一脸狡黠的看着箫褚白,笑得一脸邪恶,“门主大人,您也来一颗避避毒?”
箫褚白环着双臂,神情淡漠的看着她:“我又没有沾上蝠血。”
“就算没有沾上,在这乱坟岗闻了这么久的味估计也会头晕发闷,您就以身作则,给大家做个表率吧!”
箫褚白嫌弃的后退了半步,一脸戒备的盯着她。
颜凉还要开口好言相劝:“大……”
“反倒是你……”
忽然眼前一花,棍子上的黑硬物便不见了,紧接着喉间一紧,一股恶臭自下而上袭来,颜凉惊恐的捂住嘴巴,“你……你!”
箫褚白嫌弃的看着刚才捏住那恶臭东西的手指,拿出黑巾狠狠地擦了起来。
“你自己一身血污,才是最该吃的。”语气凉凉,还带着点戏谑。
颜凉只觉得胃里恶心的要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胃里一团火热灼烫,刚张口要说话,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味便喷涌而出。
“箫褚白!我要杀……”
一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袭来,颜凉扶着大树干呕不止。
“吃了吗?真吃了吗?真是条汉子啊!”
“颜姑娘果真是女中豪杰啊!”
“颜姑娘以身试药,实在是令我等感动!”
“颜姑娘的勇气令人钦佩,以后我绝对以颜姑娘马首是瞻!”
“颜姑娘深明大义啊!”
……
刚才逃走的那群人又回来了,围着她使劲的阿谀奉承,夸得她天花乱坠,直欲杀人。
“哈哈哈哈哈!”
箫褚白再也忍不住,笑的十分畅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了。
她快要气晕了……
勉强算这些臭男人还有良心,见颜凉服了解药,他们也不能示弱,纷纷拍着胸口服了一颗相陪。不过那味道实在是上头的很,也有忍受不住臭味的和颜凉一起扶着树干干呕。
天明时分,一群人顶着一身难以名状的恶臭回来了。颜凉被老胡和一个瘦子架着,几乎是半拖半拉抬回来的。
在床上晕了半晌,直到胃里的热劲散去,嘴里不再发苦发臭,她立即爬了起来,里里外外洗了个彻底,恨不能将自己剥成两半,把里面也洗个干净,等她洗完了出来时,就看到一个年轻的青衣弟子已经等在门口,眉飞色舞的告诉她服用了解药后,中了蝠毒的弟兄果然有了好转。
白堂主受伤颇重,但也不再叫嚷,安静的睡去了。
青衣弟子千恩万谢的给她送了些蜜饯,虽然没有明说,估计也是想帮颜凉压压味。颜凉道过谢后立即打开罐子丢了一颗在嘴巴里。
今天,她换了身清爽的浅色衣衫,头插一把素色簪子,也不见有什么多余的装扮,看起来却说不出的清丽亮眼,尤其是一双银杏般的眸子,灵动异常,顾盼生辉。
这张脸啊,看久了竟然也习惯了,硬是把自己给看顺眼了。
慢慢踱着步子来到厨房的门廊前,杨崇浚早端好了两人份的早饭在等着她来,一见颜凉走近,赶紧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自打跟颜凉救过阮星怜后,杨崇浚对颜凉就十分殷勤,鞍前马后,毕恭毕敬,十分有眼力劲!
颜凉笑眯眯的坐下来,三色糕点就摆在了眼前,拿起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口,杨崇浚就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笑得鼻子上的伤疤都动了起来:“我听说你昨晚以身……”
颜凉呜呜地说:“不用展开细说,知道就行,我先吃点东西压压。”
“多吃多吃,我这打了好多呢!”杨崇浚又笑嘻嘻的给她盛汤。
这时候时间还早,前来吃饭的弟子不少,长鹿别院与在堂里不同,没那么大吃饭的地方,大家伙也没那么多讲究,有座位的就挤一挤,没座位的一个台阶也照样吃的心满意足。
“颜姑娘早啊!”路过的一人爽朗地笑着和她打招呼。
“早!”
“颜姑娘多吃点啊!”
“好嘞!”
“颜姑娘来了!”
“哎!”
一时半会,过来打招呼的人骤然多了起来。颜凉奇道:“怎么感觉今天和我打招呼的人突然变多了?”
八月的早阳依旧金黄灿烂,照的整个小院暖暖的,蒸包子的热气不断的从厨房里涌出来,带着人间特有的香气和温暖,这一刻,时光好像慢下了脚步,安详宁静柔软,透着一种久违的惬意和闲适。
颜凉吃饱了饭,倚在桌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热闹纷纷的景象,好像自己也跟着生动鲜活起来。
杨崇浚见她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热热闹闹的,真好。”颜凉抽回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脸眉飞色舞,是有什么喜事吗?”
杨崇浚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有喜事,不过不是我的,是你的!”
“嗯?”颜凉指着自己,我还能有喜事儿呢!!
摸出一个牌子递给她,“我爹让我给你个好东西,这是长门的身份牌,有了它,以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长门的任意分堂了。”
她拿起来看了看,瞧着是块平平无奇的雕花牌子,一面刻着自己的名字,一面刻着长门紫衣堂。用手敲了一下,铮然作响。
所以这是?
杨崇浚笑着看着她:“今早青衣堂和紫衣堂几位兄弟感谢你解救受伤同门的情谊,再加上一路以来受你照拂良多,所以联名向门主举荐你入长门,门主答应了,所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哈?
“以后,你就正式成为长门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