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这些噬肉海虫草,是我父亲从一座一级位面里掠夺来的,它们的构造很特殊,有极强的抗毒、抗腐蚀性。那些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毒药,对它们而言只是一种补剂。”
“我把这些东西养在这里,就是为了给白力和我疗伤。”
说着,老宋也在水池边蹲下身子,伸出覆盖着魔力的手,从池子里揪出一只猩红的肉虫草放到脖子上。
肉虫大张开红艳艳的口器,毫不留情地对着老宋脖子咬下一口。
——撕拉!
只见黑白红三色相间的淋漓肉块从老宋脖颈上脱落而下,掉入肉虫草的嘴巴里。
等它嘴里开始咀嚼了,宋伯龄又一挥手将它丢回水池,换了只肉虫来咬脖子上的肉。
顾琅看着眼皮直跳,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
把自己的肉喂给虫子...实在是有点恶心。
但他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来,老宋一早就说了,这些虫子是疗伤用的,似乎能阻碍他脖子上的毒素蔓延。
不多时,宋伯龄又捂着脖子看向顾琅。
“这些虫子的唾液有麻醉作用,而且能催发血肉生长,加快恢复。”
话音淡然,听不出他有什么痛苦的地方。
顾琅一愣,那这虫子效果挺好啊?能麻醉又能疗伤,简直就是天生的医生。
老宋却又补充了一句,“它们本来寄生在某种大型海洋生物的肠胃里,唾液的这些作用,只是为了避免宿主太快死亡,导致它们没有肉可以吃。”
说着,他还拿开手,露出脖子展示给顾琅。
只见原本的漆黑伤口已经被一层粉嫩的新肉代替,不少肉芽正在某种透明粘液的作用下疯狂生长。
顾琅又是一阵恶寒。
老宋也不再言语,而是顶着一身魔力护盾跳入血池,游向中央一动不动的白力。
蓝光闪耀,冥茫空间再次被他打开,顾琅透过一角看见了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
文盲顾琅认不出几种材料,但从它们身上散发的阵阵药香和浓郁的魔力气息来看,价值应该不菲。
宋伯龄把白力的大嘴掰开,然后对着半空中的冥茫储物空间一挥手,顿时,里边的魔法材料就凭空飘荡而起,排成一条线向着白力的嘴巴涌去。
在宋伯龄的施法下,这些材料半途中便碎屑化为齑粉,汇聚成蔚为壮观的能量洪流灌入白力的嘴巴。
顾琅就站在岸边仔细地看着。
这是在喂药吗?
是的,宋伯龄确实是在喂药。
唾液固然能加快白力的血肉恢复,但却要消耗巨大的生命力与能量,这也是宋伯龄喂药的原因,如果放任不管,那白力恐怕还没被黑气毒死,就要先被噬肉海草榨干了。
喂药的过程持续了十数分钟,不知道多少魔法耗材进了白力的肚子。
冥茫空间关闭前,顾琅又往里瞥了一眼,发现那如山的魔法材料已经少了大半。
顾琅心中计算,估计再喂一次药,这些东西就要消耗殆尽了。
就算宋伯龄是瑞城这小地方的土财主,产业遍布全城,但让他一下子掏出这么多材料,估计也是大伤元气。
但宋伯龄却面无表情,对他而言,砸多少钱在白力身上都是应该的。
喂完药,他又开始翻动白力的身体,探下身子细致地检查伤口。
白力的状况极其糟糕,干瘪的身躯上几乎见不到几块没有发黑的肉,原本蓬松茂密的白毛也已经脱落的不剩几根。
表皮上到处都是裂痕,到处都是黑气,到处都是钻入钻出、不时咬下几块黑肉的噬肉海虫草。
在虫草唾液的加持下,白力的伤口在快速恢复,但它体内的毒素仍然不断蔓延,将滋生出来的好肉转变为散发黑气的腐肉。
这是一场艰巨又看不到头的对抗,代价是白力的生命。
宋伯龄检查了好久才作罢。
他一脸疲惫地游回岸边,一屁股坐在顾琅边上。
他看着沉睡不醒的白力一言不发,布满血丝的眼球黯淡无光。
顾琅也在走神。
他抬头看看宋伯龄又低头看看池子中的白力。
彼时龙精虎猛的壮熊已经瘦成了皮包骨,毛发大片大片脱落,露出黑气缭绕的疮痍表皮,而心态一直年轻的宋伯龄,如今也露出了只有垂暮之年才有的颓废。
顾琅出神了好一会,终于有了反应。
“呜!”
他冲着颓唐的宋伯龄低声叫唤了两句。
“......什么?”
“呜!!”
顾琅抬起爪子指了指白力,又指了指宋伯龄脖颈上又开始发黑的伤口。
“我们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顾琅点头,宋伯龄一怔。
他盯着顾琅看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开口。
“张元鸩。”
“张元风张元雷的堂哥,张家元字辈里排行第三,五星巅峰法师。”
说了这么句话,宋伯龄又沉默下去。
他没有和顾琅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顾琅却已经猜到了大半。
大半年前,也就是七月份,宋凌瑶准备赶往联大进行暑期集训的时候,本来想要陪同的宋伯龄却在机场里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大变匆匆离开。(273)
当时的顾琅听到了点东西,据说是找到了宋延的遗物。
他后来从吴开泰那里得知,宋延是被灭口的,地心熔岩喷发只是张家人伪造出来掩人耳目的借口。
这样一来顾琅也不难猜出,宋伯龄身上到底发生些什么了。
无非是只身跑到疆域,最后又九死一生地从张家人手上捡了条命回来。
而张元鸩...
从名字上分析,他擅长的是毒系,一种极其少见的元素魔法系。
老宋脖子上、白力身上、泰瑞嘴上,那些黑气缭绕毒素不断蔓延的伤口,多半也都是他留下的。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修炼到了何种地步,只是残留的一些毒,都让如今的宋伯龄束手无策,只能艰难的吊着,无法根除。
宋伯龄不出意外是去年七份去的疆域,也就是联大暑期集训的时间段,那期间,他一通电话都没跟宋凌瑶通过。放到以前他这个女儿奴的身上,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张元鸩......
张家......
顾琅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又认真看了一眼宋伯龄。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血池房间,跑出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