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此,霜雪一直都不是很在意,他虽然听不懂神的语言,可是神明的情绪却一清二楚,他听到了绝望,悔恨,痛苦,自责,一种多么悲伤的情感,如果生命一直产生这样的情感,连所掌管的国度也会被笼罩着阴霾的。
因为是遗言,所以很悲伤?记忆渐渐回笼,他思考了一些自己已知的情况,自己曾经是一位类似于祭司的角色,最常做的便是在祭台上为神明献舞和颂词。
但是在记忆中,自己似乎很厌恶这个职业,每一次只要穿上那一身服饰,整个人便有一种愤怒感,似乎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痛。
那种服饰上似乎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发臭腐烂的生物,死亡后的尸体被裹挟着,但是似乎只有自己闻得到毕竟别人都会觉得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花香。
看到了自己每一次起舞时,都需要把鞋子脱下,因为神明的舞蹈需要以双脚触碰土地展示对神明的尊重。
所以脚上才会充满伤痕吗?霜雪看着现在的脚,将鞋子脱下后,脚上有一些伤痕,已经很淡了,淡的基本上看不见,可是真的有过,伤口会愈合,那些伤害就能当做看不见吗?
霜雪因为头疼的事情出了一些汗,干脆又洗了个澡,换了一套睡衣,躺在床上天色还是很晚,他应该睡觉可是可能是因为刚洗过澡,毫无睡意。
又是一个难眠之时,明明十分的疲惫,可是在床上如何都睡不着觉,感觉自己的心跳要涌出来了。
要不再去喝点酒?霜雪把这个想法摇出了头外,喝酒喝醉了,第二天早上会很头痛。
终于再次睡着之后,霜雪又来到了熟悉的梦中,这一次,霜雪看到的是一个噩梦。
是那个一直缠绕着他的噩梦,这一次屠村,他拿起刀刃,狠狠的捅进了凶手的脖子,鲜血涌了出来,他却没有任何的举动,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卷了刃,干脆直接拿起旁边的石头往头上砸去,被砸的血肉模糊,然后揭开了那一个覆盖的面具。
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愤怒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但是他想明白了他更应该憎恨的是随意伤害他人的人。
可惜的是,面具连着人脸上那层皮一起被扯了下来,裸露出来的是血肉和一些骨头,是由于不知道面具下的脸,所以根本想不出来吗?
霜雪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还活着吗?果然,蟑螂总是很难踩死的。然后继续拿起石头砸,一下又一下只能听到有规律的敲击声,以及越来越大的喘息声。
等到终于结束了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满身是鲜血,自己的嘴角有些黏糊糊的东西,应该是血肉吧?眼前的视线也很模糊,是有泪水吗?明明是做梦,却还是因为刚刚的举动,累的不行。
至少这一次在梦中保护了你们……
再次睁眼,霜雪还是在那一张床上,他的眼角有点不适,应该是哭过了,生活总要继续,死者已经拥有新生,而他却在自责中困于过去。
等什么时候能真正的面对这生活了,或许我就能彻底想起来一切了。
在书上写下这一句话,那一本旧的有些发黄的日记,因为这句话似乎变得有一些与众不同了。
有人在后面补上一句:应该反思的是施暴者,不是被害者。
他以少女身份到到蒙德的时候找了一份在花店的工作,温和的少女将鲜花售出,总是会引得行人为其而驻足。
今天穿着的是一套淡蓝色衣裙,做的收腰的设计,带上一顶不算过大的帽子帽子上点缀着新鲜的花朵,头发梳的是双麻花辫,撒在肩前,穿上的是洁白的长袜到了小腿,一双黑色的皮鞋。
这样子温和的少女总是让人想起童年,那个总是与自己玩耍的孩子,所以自然有很多人会为这样的形象而着迷,为其购买一两朵花,当然,大多数都被回送给了霜雪。
对于被赠予的花束,霜雪总会表现的很惊讶,然后轻轻的摇头,露出一个完美角度的笑容。这个笑容练了很久哦,可以最大程度的让人感觉到温馨。
“应该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这一束花哦比如说在家的母亲,比如说好久未见的故友,比如说需要帮助的小孩子还比如说真正应该喜欢的人。祝您生活愉快,愿风神护佑您。”这是一种温和变相的拒绝,但是保留了尊严。
“你下班的时候为什么买了这么大一束花呀?”花店的老板,一位可爱的小女孩歪着头看着这一位大姐姐,这一位大姐姐总是会跟她讲一些护理花草的知识,让花开的更艳,那些新奇的想法总是叫这一位小老板高高兴兴的尝试,由于为所未闻,导致初次实验异常困难,不过还是乐此不疲。
“是送给一位很久没有见过的人哦。我想一定一定会喜欢这束花的。”他温和的笑了,并掏出了一个发卡,“对了,我认为你很适合这个粉色蝴蝶结,擅自做主买了,希望你能喜欢哦!”
粉色的蝴蝶结经过特殊的做工,摸着并没有多少的布料感,反而有点像丝绸般滑溜,明明上面点缀的是像宝石的玻璃,可是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微微的反射出光芒,有点像水晶做的蝴蝶。
“谢谢!真的好漂亮呢!”趁着老板被蝴蝶结吸引注意,霜雪快步离开了。虽然比较喜欢给那些需要被回应的人回答问题,可是总会有时觉得厌烦的,再加上今天真的有比较要紧的事。
“您好,先生。”霜雪在墓园的门口,轻声的呼喊着,“我给您准备了花束。”
墓园中在阳光照耀下透明的小女孩正眨巴着那一双无辜的眼睛,似乎想要触碰自己的父亲,安慰他,可是无法做到。
“是您的女儿给您的……”霜雪知道自己的话很奇怪,可是小女孩已经恳求了他很久了。
男子转过身,并不算苍老,可是有一种老态的感觉,似乎已经失去了对生的希望。
霜雪又对上了小女孩期待的眼神,只好对上那种眼神鼓起勇气:“您的女儿想告诉您,请认真的面对生活,不要因为过去的悲伤,永远沉浸在过去!从来没有怪过您!”
说出那些话后,小女孩高兴的点了点头,眼神回到了父亲的身上,似乎期待着父亲听到这种话的反应。
“对不起,女儿,我不应该因为那些工作而忽略你的请求……”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据小女孩的灵魂所言,父亲自从自己死后,每天六点就会来到这里,唱到天明,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已经无视了他,对于被无视霜雪已经习惯了可是小女孩又一次期盼的露出那种表情,没有办法。
“请尊重你女儿的愿望吧!不要再以折磨自己来换取所谓的宽恕感与安慰了!”霜雪这一次走到男子的跟下离得很近,那一双眼睛现在像极了女儿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刺破了男子的伪装。就是那位女孩告诉自己的,应该以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的父亲。
“够了!你根本不知道……明明老朽的女儿是那样的可爱又温和总是请求我为她吟唱歌谣,总是懂事的不对老朽做过多的要求。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听老朽为其吟唱歌谣,老朽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甚至为了所谓的成名没能看上她最后一面……”男子的声音带上一些颤抖感,“老朽真的是不能为人啊!”
不是的!小女孩大声的呼喊着,可是男子听不到。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爸爸也会关心我的,而且爸爸唱的歌一直都很好听哦,我从来没有怪过爸爸的!爸爸,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灵魂也会哭泣吗?或许会吧?因为小女孩的眼泪已经涌出了。
试一试那个方法吧……
霜雪看了一眼自己终于愈合的伤口,轻叹了一口气,匕首又一次划破了手掌,鲜血滴落在晶莹的水晶上。
亲爱的神明,希望您能回应我的呼唤,我以我的血肉作为引导的契约,希望您能让已故之人和思念之人相见!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匕首仅仅只是划破了手掌,可是对于施法者而言,会一下子失去大量的血与力量,人会一下子很虚弱。
那个小女孩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父亲面前虽然还是半虚幻的状态,依然飘在空中。
“爸爸!”小女孩温和的声音让哭泣的男子抬起了头。“好久不见呀!”小女孩尽力压制着哭腔,像小时候一样,像每次等待父亲回家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声音很微弱,似乎认为眼前的是幻觉,如果不是由于过于的愧疚,又怎么会在长久之中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爸爸没必要道歉哦!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爸爸呢!我知道爸爸很忙,我相信爸爸一定会坚定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位最最最厉害的吟游诗人的!”小女孩的眼睛是那样的透彻,不掺杂任何的情感,或许这正是上天曾经给予过父亲的珍宝吧?一份无价且珍贵的珍宝。
我亲手将这份珍宝毁掉了……
“所以不需要一直这个样子消沉下去,这样子父亲就不像父亲了!我想要的是那个总是喜欢不断的磨练自己,希望能够演唱出完美乐曲的爸爸呢!希望爸爸能注意好身体哦!”
霜雪的脸色已经苍白的过分了,整个人有些失力的依靠在墓园旁的铁栏杆上,小女孩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始跟父亲说再见,“好了好了,这不是梦境啊,爸爸送我的花,我很喜欢呢,但是我更想要风车菊,再见了,爸爸要好好活下去哦!”
男子这时才像回过神来,想要去拥抱住少女,可是碰到的仅仅是消逝的光芒,墓地前的风车菊证明,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这是您女儿的遗愿我已经告知您了,接下来我不会继续管您。”他已经扭过了身,想要离开。
但又补上了一句:“请记住,比起这种自我折磨的安慰方式,不如像你女儿所期望的那样,继续坚定自己的梦想,成为值得你女儿骄傲的人,毕竟在人死去之后的补偿毫无意义。”
“请等一等……”男子出声叫住了离开的霜雪,“请问……能给我买一束风车菊吗?”自己竟然连女儿真正喜欢的花都不知道,我是一位失职的父亲。
“这束花本就是您的,换句话来说,是您的女儿给您的,希望您能像风一样吹向更加光明的地方吧……”这一次霜雪没有再停下脚步,他明白自己想要去什么地方。
又一次来到了风车边上,这一次,身旁的少年似乎早已等候着。
“你来了呢!”少年的笑容,说实话,的确蛮有青春感的,可是那一个笑容却要霜雪想起了另一份记忆中的人,以故友的身份活着的人吗?
“我带了苹果酒……这一次能听我说说话吗?”最近的烦恼有许多,没有人能够倾听,除了神明,毕竟如果普通人倾听这样离奇的故事,要么认为在说谎,要么就要当场呼叫骑士团的家伙了。
“当然可以!不过不需要我拨动琴弦为你的回忆配曲吗?”温迪高兴的接过苹果酒,很明显,这花了大价钱。
“谢谢,很需要。”霜雪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在那一瞬间,他并不是任何人,他不再是第12席,他只是自己。
“我来到这个世界,一直以为是一次偶然,我并不属于这里可是这里的一切却让我十分安心……”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讲述一份普通的草稿。
“我一开始遇到了一位有些奇怪的人,后来想起来明明是我更奇怪吧!?毕竟我能够听懂那个家伙的话,可是却听不懂普通村民的话语。”霜雪的记忆开始出现波痕,回忆起了那一位长相,有些粗犷的人,那个被称为魔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