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云桑刚结束今日的授课,在书房处理一些杂事,有书童来报,小月府有人求见。前些日子,小月凌强奸民女的事情不知如何传到了神农山紫金顶,玱玹怒斥其父教子无方,削了他的官职,小月妃在宫内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云桑担心小月氏为此事心怀怨恨,伺机报复,因而对小月府的人一直带着戒备。
来人进屋后,躬身道:“涂山司学,借一步说话。”
“有何事不能在此说?” 云桑起身问道。
来人道:“我家老爷邀您即刻前来府上一叙。” 接着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您夫人在我们的人手里,请您务必独自前往。”
云桑心下一惊:“我夫人在小月府?”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
“那叫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自然是信不信由你。”
蓉蓉,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他紧紧握住胸前的迷榖花吊坠,迷榖花可以指引方向,但他若在此地不动,却无法判断蓉蓉具体的位置。
来人看云桑没有反应,又凑到他耳边道:“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哦,如果我没有按时带你回去,你夫人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云桑叹了口气。他知道来者不善,此事有蹊跷,但对方以蓉蓉的性命相胁,却逼得他不得不就范。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过。
“好,我随你去。”
一进府门,小月凌便迎了上来,身后带着四个打手,假惺惺地笑道:“涂山司学,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别废话了,我夫人在何处?”
“都说涂山司学心有百窍,聪慧过人,怎么这么点小伎俩就把您给骗来了呢!不过既然来了,就让我好好招待一番吧!”
四个灵力高深的打手一拥而上,云桑奋力反击,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终是败下阵来。当他再次醒来时,身处一个昏暗的地牢,手脚都被绑在龙骨架上,动弹不得,一盆冰水正从头顶浇下,让他整个身体如坠冰窟。
小月凌端上来一盘刑具,邪邪地笑道:“涂山云桑,你怕了吗?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我可以让你少受两种刑罚。”
云桑盯着他,吐出一口水,道:“小月凌,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你。不,我当初就不该收你。”
小月凌一脸鄙夷地道:“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做派吧。如果不是你,我爹也不会被罢官,我也不会被众人唾弃,被夺去少东家之位!今日,我一定要让你偿还一切!”
小月凌取出两根龙骨钉,一点一点地钉进云桑的双手,鲜血簌簌直流,滴答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一个小血泊。云桑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喊呀?这样多没意思。快求我,求我饶了你,我说不定还能发发善心。” 小月凌走到云桑面前,伸手拍了拍他俊美的面庞,放声大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小月凌又拿起皮鞭,唤来两个打手,”来人,给我打!那日你打我的仇,今日一并报了!”
鞭子打在身上,一道红一道紫的,云桑被打得皮开肉绽,几近晕厥,不一会儿,鲜血浸染了他雪白的衣衫,如同那日婚礼上血红的嫁衣。
蓉蓉一进宅院门,胖橘就在她脚边喵喵喵地叫个不停,不知是撒娇要吃的,还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云桑还没回来?” 蓉蓉看向一直跟在云桑身边的书童,问道。
书童答道:“回夫人,今日下午来了个人,司学跟那人匆匆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蓉蓉感觉有些不对。云桑平日里即使有事没去忘忧堂找她,这个时辰也早该回来了。就算再有事耽搁了,也会提前派人来告诉她。
“你可知那人是谁?”
“属下不知,当时并非我当差。用不用属下去帮夫人打听一下?”
“不用了,我有办法。” 蓉蓉从怀中掏出迷榖花吊坠,与云桑那枚是一对。她记得云桑说过,以心头血浸染迷榖,便可指明心上人的方位。
蓉蓉屏气凝神,用灵力逼出一滴自己的心头血,滴在迷榖花吊坠上。瞬时间光华四照,汇聚到一处。蓉蓉顺着迷榖花指引的方向而去,越靠近,中心的光亮就越明显。直到所有的光华都汇集到花蕊中心时,蓉蓉抬头望去。是小月府。她早该料到是这里。
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下,蓉蓉高声道:“我来寻我夫君,请阁下让路!” 身后的小蛮摆出干架的动作,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小月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佝偻着身子,留着山羊胡,拄着拐杖的花甲老人,守门的侍卫退到两边,恭敬道:“族长。”
小月族长定定地看着蓉蓉道:“这不是涂山司学家的夫人吗?你要寻你夫君,怎么就找到老朽这里来了呢?”
蓉蓉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道:“人在不在你这里,族长心里清楚。”
“自然是不在的,大晚上的,夫人请回吧。” 小月族长说罢转身离去,侍卫正要关门,蓉蓉一个箭步上前抵住门,亮出迷榖花吊坠。
“此乃迷榖神花,可为人指引方位,此花所指,我夫君就在此处,族长又当如何?”
小月族长看见迷榖花,好像一瞬间愣了神,蓉蓉和小蛮伺机进入府邸,瞬时围上来更多的侍卫。好在蓉蓉也带了不少暗卫,此刻涂山氏的暗卫和小月府的侍卫成对峙之势,蓉蓉找准时机,拉着小蛮溜进了里屋。
不知为何,小月族长似乎并未跟上来。蓉蓉在房间内四处摸索,按住一个青花瓷瓶时,忽然,身前的书架打开,露出一条密道。蓉蓉顺着阴暗潮湿的密道向前走去,隐约看见前方一个小房间处有点点烛光。当她再走近些,才看清龙骨架上被绑着的人,蓬头垢面,血肉模糊。
小月凌听到响动,转过身来,只见蓉蓉不顾一切地飞身上前,拂袖一击,他竟难以招架,被击倒在地,随后赶来的小蛮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云桑!” 蓉蓉叫得撕心裂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云桑,你醒醒,看看我!我是蓉蓉啊!云桑!”
云桑缓缓地睁开眼睛,竟是扯出了一抹笑意,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只有用嘴形道:“蓉蓉…你来了……”
蓉蓉从小月凌身上扯下钥匙,解开绑着云桑的锁链。他的身体从架上滑落,软倒在她身上。她看见他的双手被刺穿,身上的伤痕层层叠加,心痛得几乎窒息。她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外走去,脸上全是泪。她真想杀了小月凌,现在、立刻、马上。但是她不能,云桑定然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冤冤相报何时了。
蓉蓉背着云桑回到屋外时,侍卫们已经停止打斗。小月族长看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下老来得子,对其甚是宠溺,才至今日酿成大祸,幸得夫人宽宏大量,饶犬子一命。”
“算你还有良心。” 蓉蓉不想再与他废话,带着她的人扬长而去。
云桑昏迷了整整三日,蓉蓉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给他喂水喂药,擦拭伤口。
第三日夜里,云桑忽然高烧不退,城里的医师都束手无策。情急之下,蓉蓉想起高辛王也在轩辕城,只能急病乱投医,去问问他是否有法子。高辛王给了蓉蓉一串冰晶风铃,是小夭当年留下的,说这极北之地的冰晶可以降温解热、凝血疗伤,或可一试。蓉蓉将冰晶磨成粉,敷在云桑的伤口上,好像确实有几分效果,云桑的脉象渐渐稳定下来。折腾了一夜,快天亮时,蓉蓉终于熬不住,扶在榻边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云桑醒来时,浑身刺痛,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动弹不得,但看见蓉蓉在他旁边,心便安了下来。他动动手臂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却惊醒了她。
“你醒了!感觉如何,哪里疼吗?” 蓉蓉轻轻地拨开他额间的发丝。
云桑摇了摇头,手肘撑榻想要起身,蓉蓉赶忙扶他坐起,又拿来一杯水喂他喝下。
云桑的唇角似笑非笑:“我昏迷的这些天,你也是这样,喂我喝水的吗?”
“要不然呢!你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我都要担心死了……” 想到那日她救他回来时他奄奄一息的样子,蓉蓉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 云桑抬手想替她擦去眼泪,才想起手被裹着,只好用膀子,弄的蓉蓉有些痒,忍不住破涕为笑。
“我身上这些伤,日后该留疤了吧…” 云桑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鞭伤,血虽已止住,一道道伤痕却触目惊心。
“不会的!过些日子我们回青丘,小夭姐姐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
“我倒是不在意,只是担心你会介意…”
“怎么会呢。男人嘛,身上有几道疤才帅呢!” 蓉蓉笑着靠在云桑身边。
医师来看诊,见云桑醒了,长舒一口气。虽说醒了就好,但身上这些伤,尤其是被刺穿的手掌,估摸着真正长好至少得再要一个月。
医师走后,蓉蓉问云桑想如何处置小月凌。
云桑只是淡淡道:“让官府处置吧,如今他已不是我的学生,我也无权处置。”
几日后,府衙判决,小月凌犯恶意伤人罪,鞭笞二十,入狱十载。
判决下来后,蓉蓉有些忿忿不平:“这判的也太便宜他了吧,才鞭笞二十,要我说,怎么着也得打他个半身不遂才解气!”
云桑倒是早已料到:“小月氏毕竟在此根基深厚,能判他有罪,判官已经是很仁义的了。”
“他如此伤你,你就没有不甘心?”
“甘不甘心又如何?是我没有想到,他竟能心肠如此歹毒。此等小人,咱们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云桑搂过蓉蓉,含笑道:“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蓉蓉没再说什么。不知为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在云桑怀里,蓉蓉总能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