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带兵一万去会稽郡剿匪,几个月下来效果显著,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根本无匪可剿,合计一下诛杀或抓捕匪患还不到一千人。
他知道实际情况肯定并非如此,很大可能是土匪收到风声都藏好了,多半与会稽郡那些强族有勾结,奈何怎么也找不出他们勾结的证据,只好夸大其词向孙权汇报说清匪完毕。
回吴郡时,他带着一队轻骑先行,大部队随后,刚刚出山阴县不到十里,就遇到一伙三千多人的土匪。
这些土匪杀了除朱恒之外的所有先行部队,打伤他之后,嘲讽了几句就扬长而去。
这对朱恒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摆明了告诉自己他剿匪失败,也同时在孙权面前打了自己的脸,毕竟这么大张旗鼓的阵仗,没法隐瞒。
孙府的议事厅,孙权扶着丁奉坐下,关心地问道:“都半个多月了,还这么严重吗?”
丁奉立刻起身,没在孙权的搀扶下换了个末座坐下,笑道:“没有啊,就是想被你亲自照顾一下。”
“我丂,有你这样的吗!”孙权连丁奉的口头禅都学会了,说完就要动手去打他。
“停!我只说没那么严重,没说已经康复了,你被挖一块骨肉试试!”
“让你受累了,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早知如此应该让你带兵去的。”孙权又准备去扶丁奉,“你坐那里干嘛,过来这边。”
“带兵过去太耗时了,或许你弟弟都没了。”丁奉回道,“平时都是在你书房,今日在这里,肯定还有别人,我还是坐这里吧,说吧,都有谁?”
话刚说完,门口就来人了,分别是受伤的朱恒,张昭,顾雍,还有豫章郡的太守贺齐。
朱恒与顾雍都对丁奉很冷淡,张昭和贺齐很热情,特别是贺齐,夸扬道:“我们的夷乡侯真是少年英才啊,这么年轻就能活捉南匈奴单于,没能与外寇厮杀一番是我活到现在最大的遗憾;而且还是一名神医,特别是丁奉散和丁香皂,我最喜欢了。”
丁奉正要谦虚一下,顾雍就冷嘲热讽道:“不止呢,还是曹操的小师弟,还经常流连忘返吉号酒楼,为里面的妓子写诗,那首‘风流一段谁消受’都传到吴郡妓楼了,真是我们江东未来的好姑爷啊。”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贺齐在豫章郡并不知道这些,奇怪地看着众人,也不好说话。
孙权尴尬地问丁奉:“承渊,小师弟是怎么回事,你跟他们说说,免得被人误会。”
想让我对你解释就直说,丁奉问顾雍:“请问曹操的老师是谁?”
“听说过他年轻时曾受教在蔡邕门下,怎么了?”
“那请问蔡邕又是谁?”
“蔡邕你都不认识?也难怪,你不识字,我来告诉你吧,蔡邕是我大汉的名臣,功勋非言语能概括。”
丁奉笑道:“那就行了,我去北地游历时,认识了回中原探亲的蔡邕之女蔡文姬,有幸得她赏识,认她做了姐姐。
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向曹操自请去征南匈奴,就是为了这个姐姐,不像有些人,一面嘴上赞颂名臣千秋万代,一面对名臣之女被胡人掠走置若罔闻。”
“你……”
“我不才,不识字,与荀彧、程昱、贾诩等在酒楼喝酒坏了孙家名声,与曹植斗诗污了江东风尚,既然顾雍你都听闻我在洛阳与人斗诗了,想必也听闻我在许昌与人对对子了吧,有何感想?回答我!”
最后三字丁奉说完之后看向了孙权,孙权面红耳赤,其实丁奉在许昌接下曹操的对子,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顾雍更是无地自容,荀彧那三人他自认比不上,无论是对子还是诗赋,他也自认接不下,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谁他么再说丁奉不识字,老子非打死他不可。
张昭笑着劝和道:“夷乡侯的人品我是认可的,给我们江东文人争了面子,顾雍也是受人蛊惑,他也是为了江东声誉才失了分寸,大家都静下来,我们现在是来商讨会稽郡匪患之事的。”
贺齐说道:“有什么可商讨的,直接武力镇压,就像先主一样,谁不服就打到谁服,现在周都督正对黄祖用兵,我们可不能拖了后腿。”
顾雍偷瞄了丁奉一眼,反驳道:“听闻李术谋反时就说了会稽郡有同伙,再加戴员等人合谋弑主,肯定不是巧合,何况都不知道会稽郡里到底谁是官谁是匪,贸然出兵,他们若投了刘表,这不适得其反吗。”
朱恒赞同道:“会稽郡的吴免、华当等人确实可疑之处颇多,但没有证据啊,而且他们与洪明、苑御等都是当地老士族,还关系复杂,强行征讨怕是会惹得天怒人怨再起战事,对周都督征讨黄祖不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我过来干什么嘛。”贺齐很看不惯朱恒的胆小,可惜这是在吴郡,换作豫章郡他早开骂了。
孙权看了丁奉一眼,丁奉瞥了瞥顾雍朱恒几人,孙权会意说道:“那就容我好好想想吧,都散了吧。”
张昭见丁奉不动,明白了孙权的用意,就率先起身离去,丁奉也起身向他作了一礼,待贺齐要离开时,丁奉喊道:“贺太守留步,今日能见太守倍感亲切,等会儿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贺齐笑道:“好啊,反正我跟你一样,不太识字,肯定喝得来。”
刚走出门的顾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更加加快脚步了。
“走啊,喝酒去啊。”贺齐催促道。
丁奉拉着他坐下:“喝酒是假,是想留太守谈事。”
“哦,原来如此!”贺齐说道,“这才对嘛,有那三个人在我就浑身不自在。”
孙权笑着对丁奉说道:“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贺太守的为人你不用担心。”
“这个我不担心,论对江东的忠心,贺太守绝对排名第三。”
贺齐笑着点头表示感谢,想到“第三”二字正要说话时,丁奉开口了:“我算过了,血乱之地就在会稽郡北边一块,南边是没事的,所以我想贺齐太守从豫章郡领兵五千先去郡都东冶。”
“东冶?我去东冶干什么?还只带五千人。”贺齐问道。
“这个新会稽郡太大了,看似东冶是郡都,实则山阴更像郡都,太守王朗根本管不到北边这边,所以洪明、苑御、吴免这些士族才肆无忌惮。
昔日先主一统会稽郡时,你就在身边,血洗东冶我想王朗现在都历历在目,你就算只带五百人,王朗也不敢动你的,何况你带兵越少,洪明等人才不会起疑。”
东冶就是现在的福州,而山阴则是绍兴,孙策一统会稽郡时,差点把东冶屠城,是王朗出城投降才免遭其难。
“王朗那家伙文人一个,给十个胆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那然后呢?”
“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找出,或逼他们露出谋反迹象,倒是会提前派人通知你,你就让王朗出兵,由南向北横扫过来。”丁奉又对孙权说道,“当我离开吴郡时,你就装病,慢慢地放消息到山阴那边。”
孙权似有所悟,拍手道:“我懂了,好计谋!”
“我也似乎懂了。”贺齐行起身告辞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豫章郡。”
他走出门口又转身问丁奉:“夷乡侯,我第三,那谁第二啊?”
“当然是我了,哈哈!”
贺齐白了丁奉一眼匆匆离去,孙权又问道:“第一是我吗?”
丁奉没好气地回道:“是,徐庶应该在后堂吧,叫来吧。”
徐庶见面就朝丁奉笑骂道:“好你个丁承渊,刘备现在才刚刚去寻孔明,你是个大骗子。”
“现在就去了?”果然什么都提前了,丁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回吴郡时碰到崔州平了,他之前碰到刘备了,带着关张二将。”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想与孔明共事,何况我已经说服你母亲了。”丁奉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孙权听不懂,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主上,孔明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徐庶问丁奉,“你刚才的主意我听到了,确实不错,可你打算怎么去寻找证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是乔装成土匪混进去了。”
这么大胆的想法把孙权和徐庶都惊住了,二人都纷纷反对。
“反对无效,你们得相信我的能力。”丁奉看了徐庶一眼,对孙权说道,“会稽郡这次事了之后,我提议把它当作一个后方基地,建业作为新都城去打天下确实足够了,但还是得留一个后手,会稽郡就再适合不过了,主上,你觉得怎么样?”
都正儿八经的称主上了,孙权知道这个提议丁奉是用心考虑过的,昔日项羽争天下输了还有江东可回,自己确实也得有一个准备,便点头道:“你想怎么做?”
“王朗在东冶人气太高,赶走是不行的,而且还可以往交州扩张一下,沿着海岸线都收入囊中。我提议就让元直去做个郡丞吧,排兵布阵他比我内行。”交州就是现在得云南广西地段,东汉天下总体分为十四州,江东版图大半都属于扬州,还一小半属于荆州。
“啊!还往南扩张?你不是说休养生息吗,何况打完黄祖周公瑾肯定还想打刘表。”孙权有些不理解。
徐庶一旁回道:“主上,扩张不一定非得用兵,比如……”
“比如搞经济,就是商贸。”丁奉接过话,又不知怎么解释,直接问道,“刚才说到刘备,我想一个人,你们谁认识糜竺?”
糜竺是谁,历史上刘备前半期的财库,商业上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