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妃把吉普车开回了沈家。
运气挺好的,陆向薇还没有从美国回来,倒是省了她解释这几天去哪儿的烦恼了。
问了问佣人,沈怀松竟然也两天没回家了。
刚从澹县回来,舟车劳顿挺累的,想着沈怀松既然不在,她就懒得大晚上再回景庭了,想泡个澡去去乏,在这儿睡一晚明天直接去公司。
点了熏香蜡烛,放了轻音乐,躺到满是泡泡的浴缸里时,陆凌妃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陪狗子在田埂边跑了一圈又一圈,还真挺累的,现在小腿肉还是酸酸胀胀的。
想到和程征在澹县发生的事,她脸颊染上红霞,心里涌上丝丝甜蜜。
程征劫后余生好好活着,她仿佛也劫后余生。没人知道她见到他好好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有多快。
她相信有神明了,因为神明听见了她的祈祷。
她翻开手机里的相册看,看她给程征拍的在苞谷地里掰玉米的摄影佳作。她连续抓拍了他好多张,越看嘴角越上扬。
她将每一张照片都放大仔细看,看到其中一张时,她嘴边的笑容更大了,人也娇羞起来。
因为这一张照片里,程征回头了。他的眼神是看向她的,他的嘴唇还微微勾起,似乎知道她在偷拍他。
“你可真闷骚啊。”陆凌妃咬着手指嘟囔一句,眼里满是甜甜的笑意。
正欣赏着他“糙汉掰玉米”的靓照,微信弹出了一条新信息。
她点开一看,是联系人老登登发来的。
他说:「你和傅致东离婚了?」
陆凌妃立即就乐了,他应该才知道这个事情。
她克制住,装作很淡然,只给他回了一个字:「嗯。」
老登登先是很老土地给她回了句:「恭喜。」
之后又问她:「先前怎么没和我提?」
陆凌妃一边笑,一边给他发了个无辜表情:「那天晚上我说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可表舅你说不想听呀。」
「既然你不想听,我就不说咯。」
程征记起那晚的事,他清楚记得,是她误导他认为她不想和傅致东打离婚官司。
小东西小心思还挺多。
老登登:「把你微信头像换了。」
这个“断情绝爱”的头像么?他之前还说她这个头像不吉利。
陆凌妃噗嗤笑了,刚想给他回复“要换成什么?”,才打出两个字,她卧室的门忽然砰砰地被敲响。
她一惊,手机差点儿掉浴缸里。
敲门的人力道很大,门哐哐的响,表示着来人现在特别的急躁。
陆凌妃其实心里已经猜到猛敲她门的人是谁了,她赶紧从浴缸里起身,只是简单冲掉了身上的泡沫,头发都没吹,披着一头湿发快速穿好衣服。
她出了卫生间,飞快扫了一圈卧室,拿起顺手的一只花瓶放在身后,警惕地望着门口,装作困顿地说道:“谁啊?我已经睡了!”
来人似乎知道她是在说谎,他重重地拍门,“陆凌妃!你给我开门!”
他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估计连家里的佣人都听到动静了,只是不敢上楼来而已。
见她还是不开门,他直接上脚踹门,把门踹得微微震动。
陆凌妃紧抿着嘴巴,他每踹一脚,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就刺激着她,她刻意去遗忘的事情,又渐渐浮上心间。
门锁不停地被门外的人扭动,她如果再不开门,他应该会踹门踹一夜,甚至去拿工具拆了她的门。
陆凌妃深吸一口气,她安慰自己,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她没必要这么恐惧他。
她把花瓶背在身后,慢慢走上前,镇定地开了门。
“爸,你找我有事?”
她神情淡然,更加衬托了他是多么的疯魔。
沈怀松一身酒气,满脸醺红,他如陆凌妃所想的一样,他喝醉了。
可能这么多年连陆向薇都不知道,外表温文尔雅的沈怀松喝醉了会发疯,不是闹着玩的发酒疯,而是真的发疯。
此时他双眼猩红,瞪着陆凌妃,就像野兽盯着猎物那样,“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开门?”
陆凌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我没听见,在睡觉。”
她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怎么可能是在睡觉。
但沈怀松现在醉了,脑子没那么清晰,他没发现这个逻辑不通的问题,只盯着她说:“我说过,在这个家里,你没有锁门的权利!”
陆凌妃不打算和发疯的沈怀松多说话,她赶他出去,“爸,我要睡了,还请你出去。”
她这此刻的眼神,和当初十四五岁时一样,是倔强的。明明心里害怕,但却还要强撑着不畏惧他。
沈怀松阴翳地大笑一声,速度极快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儒雅的脸此时十分扭曲阴暗,他咬牙切齿,“你和陆向薇都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是不是背地里都在嘲笑我?”
他手劲很大,陆凌妃伸出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背,一双眼瞪着他。
一只手还嫌不够,沈怀松两只手都掐上她的脖子,他发疯吼道:“你凭什么做我沈家的女儿?因为你的存在,整个京北豪门圈都瞧不起我!我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背地里都在笑我无能,笑我生不了孩子!”
从前的沈怀松随和且斯文,但从他知道自己是弱-精很难有孩子起,他性格里就有了多疑和自卑,甚至扭曲,只是他很会伪装。
陆向薇领养孩子就是往他心里扎刺,他当初虽然是答应了,但不代表他是心甘情愿的。
何况这个孩子还跟着陆家姓陆,沈怀松更加觉得,这是陆家人和陆向薇对他的羞辱!
这么多年,他一直忍,一直疑,所以他疯了,竟然把气出在陆凌妃头上。
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那种被人掐住命脉的窒息感,陆凌妃又体验了一回。
她指甲掐进沈怀松手背的肉里,抓着花瓶的那只手猛地抬起,用力往他后脑勺一敲。
沈怀松吃痛松了手,他捂着后脑勺甩了下头。虽然脑袋有些昏沉,但他人没倒下,脸色阴森地盯着她。
陆凌妃趁机推开他,立即往门边跑,跑下了楼。
一直跑出别墅区,跑到大路上,她奔跑的步伐才慢了下来。
她手中还拿着花瓶,手也一直颤抖着。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还落在沈家。
她口干发苦,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