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辈分，陆承祺是要喊程征一声叔叔的。他和傅致东一样，有时是有点儿怵程征的。
要是平时碰巧遇上了，随便打声招呼也就应付过去了。现在他浑身还往下滴着水，不想被程征瞧出什么，他的手赶紧从陆凌妃身前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和程征聊着天。
程征穿得很休闲，速干衣运动鞋，看起来是出来夜跑的。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过正在穿拖鞋的陆凌妃，跟陆承祺说话，“你爷爷最近身体还好？”
陆承祺觉得奇怪，程征居然会关心他家老爷子的身体？程家和陆家关系不好，两个老头子也是互相看不顺眼，他应该没记错吧？
不过既然程征问了，陆承祺也装样勉强答一下，“劳程叔挂心，他老人家身体康健，比我力气还大呢。”
趁他们说话的空档，陆凌妃已经走开了。她像是一点也不认识程征似的，目不斜视，连声打招呼也没打。
在陆承祺眼里是这样，可他没看见，她背对他走时，对程征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陆承祺恼恨，他正和程征说着话呢，又不好撇下人赶上去追陆凌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程征却像是很有和他聊天的兴致，竟然没继续夜跑，又问他：“刚才下湖里去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儿前面没多远，就是旸茗山庄里的那片人工湖。
程征问他是不是下湖了，陆承祺却觉得更出糗了，他怀疑程征是故意这样问的。
毕竟，这大晚上的，正常人能下湖里去吗？虽然是人工湖，但湖水也是很深，围栏上还挂着禁止下水的警示牌呢。
陆承祺脸上闪过一些狼狈之色，他抬手撸了把湿发，讪讪笑了笑，“这天气太热了，我喜欢把衣裳弄湿，这样风一吹凉快。”
他不想再跟程征聊天了，赶紧说：“程叔，我得回去洗个澡了，先回了啊。”
陆承祺灰溜溜跑走了，程征才转过了身，往先前陆凌妃离开的那个方向走去。
陆凌妃正在路口等着他呢，她等得百无聊赖地仰头数星星。忽地听见一点脚步声，扭头瞥见他的身影，她忙躲到树后。
程征其实早看见她了，她的红裙即使在晚上也是很显眼的，想不注意都难。
他浓眉挑了一下，随后开始跑步，就这样从她躲的那棵树前直直跑过。
看着他跑走，陆凌妃愣了愣，然后捶了下树，哼哼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啊，这都发现不了？”
她拿拳头锤树，反而树皮蹭到自己的皮，嘶了一声低头揉手，还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眼神嘛，真是的...”
她没注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揉着手抬起头来时，程征已经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了。
她拿刚才比，跟川剧变脸似的，立刻换了副面孔，笑得唇边两颗小梨涡深深浅浅，“欸，表舅！”
程征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也故意板着脸说：“站那儿喂蚊子？”
他不说喂蚊子，陆凌妃还不觉得有蚊子叮自己呢。他一说，耳边果然有蚊子嗡嗡起来，然后叮了她脖子一下。
啪，她一拍，这蚊子吸的血还挺足。
脖子痒，陆凌妃挠着蚊子包，还哀怨看他一眼，“这蚊子是听你的话吧？”
程征走上前，从兜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手上的蚊子血，边问她：“刚才和陆承祺在吵架？”
他眼睛这么尖的吗，陆凌妃也没否认，皱着脸说：“他太烦了。”
两人沿着湖边走，程征又问她：“是你把他身上弄湿的？”
陆凌妃真佩服他了，这也能猜出来？不过她有点小得意，眉一扬，“嗯呐，我把他踹下泳池了。”
程征的夸奖在夏日夜晚微微的热风中传来，“嗯，你厉害。”
陆凌妃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居然夸她踹人？她诧异地仰头看他，红唇却是翘着，越来越得意的样子，“我也觉得我厉害。”
真是经不得夸，半点不谦虚。
程征弯角弯了弯，听她一路叽叽喳喳描述她是怎么厉害地踹陆承祺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有些走远了，陆凌妃的肚子忽然咕噜响了下。
因为陆向薇和方嫚云在餐桌上吵架，晚饭她只吃了一丁点儿就溜出来了，这会儿走了会路又消耗些热量，肚子一下就空了。
这咕噜声在晚风里很清晰，陆凌妃掩耳盗铃似的双手捂上肚子。
程征问她：“肚子饿了？”
虽然肚子十分的饿，但陆凌妃在程征面前还是要装得淑女点的。
她两指竖起，演示着一丢丢的意思给他看，“就一咪咪饿啦，一咪咪。”
程征看她这样子有些想笑，他下巴一抬，“走吧。”
欸？陆凌妃跟着他后面走，觉得奇怪，“表舅，去哪儿啊？”
程征言简意赅，“去吃饭。”
去吃饭？现在挺晚了，大晚上的还要出去吃饭吗？
走了几步才渐渐发现，他们现在的位置好像在程家老宅附近啊。陆凌妃定睛往前一看，十来米开外的地方不就是程征的家吗？
她愣住，程征是要带她去他家里吃饭？程老爷子可不会欢迎陆家人啊！
她停下步子不走了，她这饭也可以不吃的。
见她停下，程征瞥她，“怎么不走了？”
陆凌妃呵呵笑一下，“表舅，我觉得我现在不饿了。”
程征拉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你小时候不是来吃过？”
这能跟小时候一样吗！她现在又不是十三岁小孩了！
陆凌妃心里纠结，赖皮不走，屁股往后拽，“我现在都长大了，哪还能去蹭饭？”
程征回头睨她，薄唇浅勾着，“你是担心我对你怎么样？”
她哪有这样想！陆凌妃脸一红，羞恼道：“才不是！”
她是怕看见程老爷子和苏清好么，大晚上来人家吃饭，怪羞耻的。
程征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逗她了，拉着她进了院子，“他们都睡了，你大胆放心吃。”
陆凌妃：“......”
她又不是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