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大方，居然给教廷的大人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茵蔯压住惊惶，两手一拉，握住一条火鞭。
“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不是也该备一份大礼？那就请大人尝尝这个吧！”
他的手臂猛力一舞，鞭子如活蛇飞腾而起，狠狠地甩在肉山上，但除了几个碗口大的水泡，连一声嘶吼也没留下。
茵蔯没有气馁，抬手再次唤起冰刃，配合着丛生的冰荆棘一起，准备第二轮攻击。
他身旁影子闪动，纳美瑞踏冰冲刺，正到薛佛思眼前凌空而起，瞄准薛佛思的头一记飞踢，踹飞了几颗牙齿和一口鲜血。
肉山不紧不慢的蠕动，猛张巨口。就在那张螺旋牙齿的深渊即将吞吃之时，纳美瑞轻巧地收腿，一跃，踩着肉山的头颅，借力飞向倒下的齐格。
他嫌冰刃不够坚韧，便拿走了齐格的上半只矛。
肉山下半部分用冰刃无法刺入，但头部还维持着人形，刚刚还被纳美瑞踢出了鲜血，也许他的弱点正在此处。
我心生一计，对纳美瑞大喊。
“攻击他人形的部分！”
纳美瑞点头，踏上我飞递的冰刃，一翻身，便踩在肉山之上，手起刀落，划开了薛佛思的喉咙。
血浆喷涌之际，纳美瑞轻巧翻身，横握着矛尖。
“好......越多血越好......越多血越好。”
肉山疯狂了，三只头怪异地旋扭着，骨头发出怂人的咔咔声，最终中间那只靠扭曲止住了喷血。微笑着，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该我了......”
......
太快了。
血条也太厚了。
茵蔯的法源已然耗尽，喘息时被肉臂攀扯住，巨臂猛击之下，内脏几乎被完全打碎，吐出的血糊了满脸。
纳美瑞在跃起时，被突然迅猛地巨口咬住，好容易挣脱，腿上已经露出半截骨头。
他的骨节被尽数击碎，最后一刻，肉山举起他，用巨口中的舌头舔舐着。
“奴隶......忘恩负义的奴隶......要吃掉你......不......路奇乌斯殿下要你活着......他要亲自折磨你......”
纳美瑞的右手绵软地垂着，只有左手能勉强用力。
在肉山说出路奇乌斯四个字后。
他毫不犹豫地用最后的力气，掏出了薛佛思的眼珠。
“我最恨路珀思人的眼睛。”他说。
精灵再次抬手前，肉山嚎叫着将他甩远，没入尘土中，一声闷哼也未听见。
“留着你......我还有树华......回去的路上，让你慢慢享受......”
我握着自己最后的奥术冰刃，徘徊着拉开距离，但终究要独自面对庞大的肉山。
最后再试一次，带走他另一只眼睛。
我努力瞄准，可手抖得地几乎举不起冰刃。
不能毫无抗争的死去，我闭上眼睛，狠心要发出最后一击。
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手，从我手上拿过冰刃。
是齐格，他还活着。
“哆哆嗦嗦的，怎么杀敌啊？”
他强支着身体，不比我好多少。但是剧烈的恨意在他眼中闪动，他的手异常的稳。
“笨蛋精灵只会逞强，把我的矛拿走了，他x的，不会用就不要用啊。”
齐格一手握住我的冰刃，一手握住纳美瑞脱手的半截矛尖。肉身挡在我前面。
“喂，你看我杀过恶魔对吧？”
“嗯。”我想起阿克，迟疑的点头。
“我再杀一个给你看看。”
肉臂冲杀过来，齐格反手抬起冰刃，碎裂的冰刃稍微减缓肉臂的速度。下一秒，他立时用矛尖劈下，下刀无比霸道，斩断一条肉臂。
好！
但我挤不出第二块冰刃了，只能往回寻找，有无可用之物。
只剩另外半截断矛，几乎只能称为木棒。
“用这个吧。”
我刚递给齐格，缓过劲来的肉山再次发动袭击。
齐格想复刻刚刚的操作，顺利用木棒接下，甚至因为木棒的柔韧性，更好阻塞了肉臂的动作。行云流水，另一只手再次挥下！
“成功了......呃啊！！”
刚刚被砍掉的断臂迅速新生，长出尖刺，瞬间刺穿了齐格。
“咳......咳！”
肉刺拔出，血淋了一地，我只觉满眼都是赤红。
“真是几道硬菜......终于到最后的甜点了。”
薛佛思的头狞笑着，肉山倾伏下来，手臂和大腿爬着，像是噩梦中的人体蜘蛛。
“人类......神明......衣服给你......不献给皇子殿下，与我融合的话，是否会让我走上登神之路呢？”
它巨大的身体靠近了我，喷着恶臭的口水，肉臂将我环住。癫狂着，出口不知所谓。
“究竟是怎么成神的？明明原来也只是普通的肉身......甚至比他们创造出来的大多数种族虚弱......流星告诉了你们什么？”
薛佛思的头靠近我，肉臂将我搂得更紧，他空无一物的眼眶血肉凹陷，缓缓贴在我脸上。
“说啊......告诉我......怎么才能成为神明......是要杀人献祭么？我杀了人......快跑......是不是不够多？我把他们三个都杀了.....也不够？呵呵......我知道了......得献祭人类才行......不行......”
他伸出舌头，狂乱的舔着我的耳朵和脸侧，一股腥臭腐败的气味，几乎令我窒息。
“是要献祭你吗？让你死的更加舒服一点好不好？我可舍不得......像屠宰畜生一样杀死一个人类......得......好好的献祭你！待会......换班回来......给你点心......呵呵......等我成为神明......皇子也要向我下跪......”
我从他的疯狂中听到了熟悉的字眼和腔调，鼓起勇气，睁开眼面对他。
那双疯狂的眼睛，幽深而亢奋。但是最最深处，身体的牢笼里，困着另一个灵魂。
是莱尼。
他在哭。
“下跪......呵呵......好......有了你......就能让他下跪......我不想伤害你......不......我要献祭你......”
那是莱尼说的。我不想伤害你。
如同茉子阿姨那句。
我多希望你今晚没接电话。
骤然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胸口的纹章变得灼热且刺疼。
而肉山在慢慢变得透明。
一切淡去，仿佛永夜降临。
中间是一个哭泣的男孩。
“我不想伤害你。”
他抬起泪眼，眼中满是哀伤与愧疚。
“从拍卖场到现在，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他绝望地捂住脸。
我心中一阵酸楚，伸手想要安慰他。可是他的身子却瑟瑟发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束缚。
“嘘。”
我抱住了他，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
“不怪你。莱尼，我不怪你。”
“可是哥哥也......”
他的眼泪再次满溢上来，脸也变得苍白透明，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愁，我知道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没事的，他知道不是你。”
我安慰着，心疼地将他抱得更紧一点。
“你们会原谅我吗？都怪我没有跑开。”他低声自责着，眼中透出一抹痛苦。
“这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给我披上了你的衣服，你安排我去暖和的房间，你给我带了点心，刚刚还想办法帮我逃走。你是个好孩子莱尼。我们都很感谢你。”
莱尼的灵魂睁大了眼睛，但停止了哭泣。
“我很想再留在这个世界......但那个女士说我不能。”
“那个女士是谁？”
“她说她叫蕾娜，是和你一样的人类，她能看见你。”莱尼嗫嚅着。
蕾娜......茵蔯说过，那是狂风与混乱的魔神。
“她说，薛佛思将我的灵魂献祭给她了，而且这里没有适合我的身体，不能让我留下来。”
“我懂了，我们该去哪里找你？”
“她说，她很喜欢你的灵魂，希望有一天在奇境孤岛和你相见。”
”我知道了莱尼，我会去找你。”
莱尼的灵魂抿了抿嘴，小声说道：”等你变成老太太了，再来找我吧。”
他放开我的手，走到齐格旁边，轻轻握了握哥哥的手。
“哥哥也等变成老爷爷了，再来找我吧。”
瘦小的灵魂伏下，给了哥哥一个拥抱，齐格没有睁眼，但似乎察觉到什么，眼角落下一滴泪。
莱尼最后对我挥了挥手。
我只觉眼前一片空白，脚底一软，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