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看见裴明知就头痛，揉了揉额角，疲惫的开口。
“为什么不回家。”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之前为什么不回家。”
“回来干什么？回来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裴明知竖起满身铜刺，说出的话尖锐又嘲讽，“我的家从你娶了那个女人开始，就没了。”
裴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裴明知！”
裴父以前当过兵，声音浑厚，吼起人来能把小偷都镇住，裴明知却半点没在怕的。
裴父起身，怒瞪着裴明知，又猛地卸了浑身的力气，颓然坐下。
每次，每次都是，他和这逆子的交流都是从平静开始，在暴怒摔打中结束。
裴明知油盐不进，永远都是一副不想和他交流的样子，完全对他这个做父亲的合上了心门，拒绝对话。
裴父身心俱疲，不想再看他，丢出来两本文件。
“我叫你回来，不是要和你吵架的。”
“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下学期就出国吧。去外面学点东西，回来接我的班。学校和资料都给你准备好了。”
裴明知瞳孔一缩。
他抢过文件看了两眼，立刻烫手山芋的丢到一旁。
“我不去。”
“我也不接你的公司。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留给他不就行了？”裴明知把手又揣回兜里，讥讽道，“反正我不学无术，啥都不会，你给我我就砸在手里。”
裴父气的眼前一黑，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你不是不管我吗？干嘛突然要我出国，就像以前那样，继续对我不闻不问不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碍着你的眼，打扰到你们三个的幸福家庭生活了？”
裴父又是一拍桌子，眼睛里能喷出火来：“裴明知你给我好好说话！”
裴明知耸了下肩，闭嘴了。
“这和你阿姨、你弟弟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裴父努力压抑着怒气，不想再以争吵收场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对你阿姨的意见这么大，她没有对不起你吧？你每次回来都给你煲汤嘘寒问暖，比对你弟弟还上心，到底哪里做错了？你都要成年的人了，可不可以懂点事？是不是看到我们都过得不好，你就开心了？”
裴明知：……
裴明知没说话。
“你不想听，我就不提了，”裴父道，“今天叫你回来是为了留学的事，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留学，因为那个叫祁白薇的女生吗。”
裴明知一惊，顿时警惕的盯着他。
裴父暗嗤。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跟他老子斗。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还好意思玩什么叛逆游戏？
“你疏远林可可，也是因为她？”
裴明知：“这和她没关系，林可可没你以为的那么简单，而且她有喜欢的人，你别撮合了。”
毛头小子这么护短，看来他抓到这崽子的软肋了。
裴父终于感觉自己在长久的对决中掰回一成，不由得扬眉吐气起来，看这他儿子紧张警惕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
“你别紧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裴父变得慢条斯理起来，“你让我别撮合你和林可可，意思是你不喜欢他，喜欢祁白薇？”
裴明知：……
裴明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张张嘴：“……什么喜不喜欢，她是我同桌。”
裴父哼了一声，“同桌，同桌你不喜欢人家还天天送人家回家，去人家家里吃饭，课也不逃了书也开始读了，还乖乖让人家给你补课？别忘了你平时买东西划的可是老子的卡，进口零食好吃吗？给她买的吧？”
裴明知：……
裴父哼了一声，“你是老子的种，老子还不了解你吗！”
裴父连珠炮一般的输出，看着裴明知憋屈的样子，心情舒爽极了。
“祁白薇，现在可是江一中的头号名人，高二突然崛起的一匹黑马，现在次次都是全校第一，我说的没错吧？”
“嗯。”
“你说你不想出国是为了她，好，那我问你，你现在这鬼样子，配得上人家吗？”
裴明知握紧了拳：“……我没说我是为了她。”
裴父充耳不闻，继续道：“你知道现在有多少眼睛盯着这孩子么？据我所知，很多老师都说她很有可能会是明年的高考状元，现在的那些名校都准备抢人了，江一中还打算让她去参加九月的竞赛。如果她通过了，就是直接保送。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考清北吗？”
“还剩一年，你这一年，来得及吗？”
这些话，都是裴明知第一次听到的消息。
学校里他们的关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在靠近祁白薇的世界。
但在他爸的嘴里，他们俩却犹如云泥之别。他才恍然发觉，一直是祁白薇在降低速度，配合他的步伐。
不应该是他去靠近祁白薇的世界，而是他必须不停奔跑，努力追赶，才能触碰到祁白薇。
他太幼稚了。
他好像，确实喜欢上她了？
裴父起身，将被裴明知扔在一边的文件又捡过来，抖了抖灰。
“说难听点，让你出国是去镀金，见世面的，治治你这少爷脾气。你成绩追不上别人，总要在别的地方足够优秀吧？等人家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才拿的出帮忙的手段。总不能你以后还拿着我的卡到处刷刷刷吧，丢不丢人。”
“文件你拿回去，好好考虑，放假给我答复，过时不候。”
裴明知闷不啃声的接了过来，身上的刺都焉吧了。
推开书房的门，还能听到裴父的声音。
“我老了，你也该懂事了。”
门外有个温婉的女人，五官很普通，神情却很温和，一看就容易让人觉得有亲和力。
见裴明知出来，朝他笑了笑：“没和爸爸吵架吧？”
裴明知脚步顿了一下，沉着声：“还好。”
他简略点了下头，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
裴夫人奔到木质栏杆边，扬声问：“明知啊，吃点东西再走吧？我炖了点莲藕排骨汤……”
裴明知有一瞬的凝滞，仿佛在犹豫。
“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