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会开始,更多的视线被吸引到广场上。
出场顺序都是按实力从低到高来的,然后在随机分组,所以现在广场上每隔不到十分钟就会换一组。
按照惯例操办仙盟大会的应该是衡阳峰。
衡阳峰…
玉茯苓啊。
商琼欢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继而会心一笑。
看来今天是轮不到自己了。
墨砚在一旁并未多看擂台,而是把更多的关注放在了自家徒弟身上,然后就看到自家徒儿吃着吃着葡萄突然笑了。
自家徒弟原来喜欢吃葡萄?
于是墨砚把整盘的葡萄推到了靠近商琼欢的桌边,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撑头看着擂台。
商琼欢倒是被这突然的举动弄得回了神。
难道师尊以为她喜欢吃葡萄?
就因为刚才随手抓了个葡萄??
她明白师尊的品性所以很容易联想到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但她实在难以想象以后自己的听水院里爬满葡萄藤的样子。
不行,她接受不了一点。
“师尊,其……”
“下一场——”
“玄青派弟子林叙对战承天宗弟子叶澄灼——”
声音如雷贯耳,商琼欢看向擂台上。
她看向右侧登擂的人,墨发高梳扎起马尾,面无人色苍白如纸,身形枯槁像是病入膏肓。
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人与曾经那个鲜衣怒马天资聪颖的少年郎是同一人。
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练气?筑基?金丹?
可是这才第一天。
突然商琼欢感觉如坠冰窟,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叶澄灼本来资质也不错,自己死之前明明就已经筑基了,为什么十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望着擂台上被对手打的节节败退,只顾得防御的人。
此刻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里如火烧一般灼的五脏六腑抽痛,商琼欢止不住的想为什么。
为什么?
也许她知道为什么。
忽然一股清泉般的灵力流入她的身体,游走过叫嚣的每一处,神魂重新稳定下来。
墨砚指尖点着她的额头轻输灵力,见她稳定下来才发问。
“你刚才气息不稳,想什么了?”
“…师尊,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
墨砚听出自家徒弟不想多说,终究是轻叹了一声没再追究。
“别被外界干扰太甚。”
“比赛结束——”
“飘渺阁弟子,林叙胜——”
商琼欢看着叶澄灼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缓慢的走下擂台。
“果然这蠢货又没赢。”
“难得关长老还给他机会。”
“真给宗门丢脸。”
“……”
这些讽刺的话连她都能听见。
商琼欢重新把视线凝聚在擂台上,面色淡然。
墨砚在一旁注意到自家徒弟紧攥着的手,瞥了眼走进弟子席的叶澄灼。
是因为这小子吗。
商琼欢莫名感觉到自家师尊的气压有点低,但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原因。
于是,她把葡萄推到墨砚身边:
“师尊,吃点葡萄?”
“……好。”
突然那股低压散了,甚至还有点回暖的感觉。
同样低气压的还有广场的东侧,姬千煜隐去身形坐在高处俯视下方,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一人——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视线所指,他都看在眼里。
好想她只对自己笑。
好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姬千煜的心头缠绕着这些问题,尤其是在发觉小姑娘的心情随着台上一人而动的时候,他差点就忍不住了。
杀了吧。
他把视线投向弟子席上那人,杀气此刻如有实质,仿佛下一瞬就能割断对方的喉咙。
不行,她不喜欢。
姬千煜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青鸾台上正给对坐递葡萄的人。
他凤眼微眯,掌心滴血,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他一叹气,一切恢复正常。
我的小姑娘,别让我等太久。
—— —— —— ——
商琼欢在青鸾台上坐了一天。
她不是不想快点回去,但从这出去一趟实在太过显眼,不得不连午饭都拜托青一送来。
想到可能正在床上舒服睡大觉的十七,在揉揉酸痛的腰,此刻她无比后悔。
早知道不来了,陪着十七睡觉都比这好。
商琼欢叹气,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出去,然而她并未直接回绛云峰,而是打道去了昆虚峰。
她有很多事需要确认。
商琼欢凭着记忆去了峰上叶澄灼曾经待过的院子,却发现那早已成了别人的住处。
“啊,你是说叶师弟吗,他早就已经搬到峰角下的弟子院里去了。”
“谢谢。”
商琼欢御剑去往峰角下的弟子院,其实她不确定叶澄灼会不会住在这儿。
门口的牌匾老旧横斜着放在一旁,院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昆虚峰的大部分弟子不论修行如何都会被分配在峰南的弟子院里,会住在这儿的弟子一般是不受待见的。
关亭山为人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么…
只能说是叶澄灼被排挤了。
商琼欢一步步走向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是谁?”
清朗的少年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警惕。
她忍不住皱眉。
站在门口商琼欢都能闻到血腥味。
看来伤的很重。
“是我,商琼欢。”
“我可以进去吗?”
“…… ……”
屋内沉默了许久。
“你走。”
那是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
因为是跌入泥潭的凤凰所以被人欺负吗?
也行。
怕是被她连累才是真吧。
商琼欢苦笑了一下,一时无言。
“……”
叶澄灼看着门窗上的黑影,等了许久也没见对方走。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
我等了十年,你从未入我梦,可我不信你死了。
不久前你突然回来了,我很高兴。
绛云峰禁止靠近,于是我等着你来找我。
我等了一日又一日,你为什么不来。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为什么不早点来。
叶澄灼感觉脸上湿热,用手一擦才发现是泪。
窗外的人影突然消失了,他以为是商琼欢走了,内心突然空了一块。
她真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
就在叶澄灼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突然他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
“我把药放在门口,我走后你出来拿。”
她还没走吗。
“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过几天再来。”
“…我走了。”
叶澄灼看到门外的身影转身,听到下阶梯的声音。
他慌了。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鞋也顾不上穿了,忍着扯到伤口带来的疼痛他打开门朝着没走多远的商琼欢大喊出声:
“你如果现在走了就永远别来了!”
商琼欢挑眉。
这不就出来了吗。
她转身朝着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的叶澄灼走去,面上带着得意的笑。
叶澄灼突然一愣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瞬间红了脸像是被戏耍的小孩子似的鼓腮。
“让姐姐进去吧,嗯?”
商琼欢不容分说的扶着叶澄灼进了屋,不看墙上的裂缝的话屋里简洁干净得很,完全猜不到他现在的处境,这确实很符合小家伙的脾气。
商琼欢把人扶到床上,按着他的肩膀,俯身跟他平视。
“说说吧,这是怎么了。”
这么近。
叶澄灼红着脸挣扎了一下。
“商琼欢你放开…”
“嗯?叫我什么?”
在商琼欢的注视下,小家伙害羞的低了头。
“师姐…商姐姐…”
“这才对嘛。”
商琼欢奖励似的揉了几下小家伙的头。
“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对姐姐隐瞒。”
“其实你走后……”叶澄灼明显不想用死这个字来形容商琼欢。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他们就挑衅我,说我是被你惯的现在没你这座靠山了我就是废物了。”
“你说过的,要是有人挑衅就把他们打一顿,所以我见一个打一个,后来他们真的就不敢挑衅我了。”
“……”
竟是我教坏了。
商琼欢看着眼前正在绞手指的“小家伙”。
不,或许不能再称为小家伙了。
当然她走的时候他才八岁,现在也该十八了。
“再后来,他们就在师尊面前说我坏话。”
“你师尊信了?”
“没有,师尊还把他们警告了一顿。”
“一次出集体任务,他们把我扔下了。”
“我拼了命才逃出来。”
“…可是我的右手臂受了永久性创伤,我没办法长时间握剑了。”
叶澄灼不在说了,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一个天之骄子突然跌入谷底,所以整日抑郁修为停滞不前了吗。
“澄灼,我回来了。”
“…嗯。”叶澄灼愣愣的看着商琼欢,猜不到下文。
“你又有靠山了,师姐有办法帮你疗伤。”
“师姐…呜呜师姐…我好想你…”叶澄灼抱着商琼欢痛哭,语无伦次,像是发泄着多年来积压的情绪。
他真的很信任她。
商琼欢看的真切,她有预感,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要回来了。
“师姐,你…的眼睛…怎么办…”叶澄灼擦着眼泪,急切的问着。
“放心,这个师姐也有办法。”
商琼欢把瓶瓶罐罐放在桌上,一个一个的介绍,叶澄灼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点头。
“天不早了,师姐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那…师姐,明天见。”
叶澄灼目送商琼欢离开,然后掐了掐自己的脸确定这不是梦,也顾不得伤口疼了躺在床上打滚。
“师姐…师姐来看我了…”
屋外的人始终悄无声息的看着这一切,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血红的眸子在月光下极为可怖。
—— —— —— ——
“十七?十七?”
没有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
商琼欢洗完澡回到屋内就只看到了床上团成球的小兽,怎么叫都不应。一天的乏累她也懒得理他了,商琼欢摸了摸小兽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然后倒头就睡。
黑夜中姬千煜睁开眼,那双血红色眸子流出的占有欲足以吞并眼前的人。
他化为人形将商琼欢搂在怀里,今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周遭的气压低的恐怖,窗前的桃花被压的弯了腰几近折断。
姬千煜抚上小姑娘的脸颊若有所思。
“商琼欢,我等不了多久了。”
若你敢抛弃我,我就将你锢在身边。
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 —— —— ——
叶澄灼:师姐来找我了,开心。
墨砚:就是你小子勾搭我徒弟?
姬千煜:就是你小子勾搭我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