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子话音落下,说书老伯腿抖得再也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曾经君家和芸家是世交,这少家主君淇奥的未婚妻就是芸家的长女芸苕,因芸苕的母亲是先皇的亲妹,所以世人都称呼芸苕为长公主。当然芸家因罪被灭族也没人再敢提这事了。老伯心想早知来的贵客是君淇奥,打死他都不敢讲完这故事。
谁知君淇奥冷哼了一声,对着二楼一个雅座说道:“柏舟,出来吧,我知道除了你没人有胆子做出此事。”
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洒落下来,穿着一身渐变水墨色长衫的男子几个纵身跃到庭上扶起瘫倒在地的说书老伯,眉眼间笑得更开心:“老伯别怕,这故事是我让你讲的,讲得很好!”
柏舟转头望向君淇奥:“啧啧啧,我说君少主公,你累也不累?知道你今日回都城,定然会来这茶楼坐上一坐,我就想着给你准备一份大礼,预祝大军凯旋归来。”
话音未落,突然柏舟袖口射出一件暗器,众人还未看清是何物时君淇奥身边的几名黑金羽铁甲士就如暴龙一般跃起将自家少主公保护在了阵里。
当众人以为黑金羽铁甲士速度已经够快时,没想到君淇奥身影如鬼魅般闪过护卫的保护,接了那个暗器~原来只是一片金色的叶子。
“谢了,柏舟,我知你怨恨我父亲,不过就是想借用这故事来时不时刺痛我,不要忘了当初的铁证可是你们柏家截获的。”君淇奥看了眼金叶上的刻字然后收进袖内。
柏舟神色突变,眼神凌冽:“君淇奥,你做的错事何止一两件,现在的你是多么威风!但是你可知你的脚下践踏的是你未婚妻的亡魂和骨血!”
君淇奥身边的一个黑金羽腾升而起,手握黑金弓已经箭在弦上对准了柏舟,君淇奥低喝了一句:“住手!玄策,给说书的老人家送一个金锭。故事讲得很好!”名叫玄策的黑金羽收了弓箭,飞身跃到庭上递给老伯一个金锭,这老头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吓晕了头,不知道收了会不会没命。
凌霄盯着君淇奥看了许久,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记忆里那个温柔少年的身影,没想到世事变迁人的变化居然那么大,那个永远笑容明朗时刻关心自己的少年终究是湮灭在滔天权力中。
“呵呵呵,君淇奥,我知你眼中只有那个宝座,我也知这天下最终也会是你的,但这样真的好吗?午夜梦回你不会心痛难忍吗?”
“柏舟,你这胡言乱语到了圣上耳里,终究是非难分,劝你做好份内之事,莫要旧事总提!”君淇奥话音结束时他和一队人早已上马奔袭到半里之外,但内力之盛仍然击得店内客人耳膜生疼。
柏舟拍拍衣衫冷笑两声:“这小子是不是睡觉都在练功,这身功夫还真打不过他了。”他看到依然晕晕乎乎的老伯说:“先生只管拿着金锭回家去吧,我保你无事!”
说书老伯今日赚得了一辈子的花销,又得了柏家少主公的承诺,想着上辈子一定做了啥好事才走了这好运,赶紧奔回家去了。
茶楼里的客人由此也散了一点,小二这才把凌霄他们点的菜和茶端了上来。甘棠第一次吃到这京城的菜,赞不绝口,被小二和旁边的食客鄙视了半天。
凌霄问小二:“小哥,这君家府邸在何处?”
“公子想去君府,京城东边与皇宫一般大的那座庭院就是了?您是投亲还是寻官?”小二一听他们可能和君家有关,语气就客气了不少。
“我们只是朋友所托来办点事?这柏公子和君家少主公是怎么回事?感觉不像仇敌也不像朋友。”
“他俩,都掐了十年了,自从十年前芸家那桩案子开始就这样了,听说柏家少主公也很喜欢芸家那长公主,但被君家先提了亲还是陛下赐婚,没想最后悲剧收场,这柏家少主公就怨恨了君少主公那么多年。”
“当时他们也就十多岁的儿郎,这种大事定然是家主做主,两小孩能做何事呢?”甘棠感叹了一句。
“坊间传说本来这芸苕是可以逃走的,但被君淇奥亲自押去了刑场,这才一大家子死绝。”
凌霄和甘棠对望一眼,甘棠哼了一句:“哦!那还真是狠心啊!”
凌霄和甘棠吃完饭,找到附近一家玄烨客栈投宿,进到屋内,甘棠里里外外侦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于是两人进屋卸了伪装换回女儿装,喝了解除变声的药水,又变回了本来模样。
凌霄紧了紧腰间的软剑,甘棠轻叹:“少主公,天下女子无人能有你这般容貌了。”
凌霄轻弹她的额头:“胡言乱语,到了京城记得叫我师姐,对外我是凌霄阁的首徒,你是小师妹,莫要乱了称呼。”
“你就要这般模样去见那君淇奥?虽然不怕他会认出你,但万一他已变成十恶不赦之人呢?”甘棠将伪装用的衣物收拾到包裹里,或许以后还用得上。
“我的容貌早在十年前就毁了,这容貌是师傅花了十年好不容易改成这般,十年前的仇我定然要用我这真实面貌去报,我们芸家何时做过藏头藏尾之事?”
“这十年苦了长公主,你放心你身后有整个江湖,有我,有师傅,我们都是你的支柱!”
夜色阑珊,雾气升起,街市沉静如水,偶有几只流浪狗穿街走巷觅食中。
玄烨客栈对面是京城里最高的楼,叫仰云楼,最高层的房间门廊外,凭栏一片风云起,君淇奥驻足远望,整个京城静卧着,虽明知各处暗流涌动,但此时自己的关注点只会落在对面那玄烨客栈处。
“少主公,那两人已经投宿玄烨客栈了,我们的人也都已经安排好了。”玄策说。
“当时她们两人也在那茶楼是吗?”君淇奥轻叹了一声。
玄策不解地问:“少主公,当年之事为何不告诉她呢?现在误会越来越深,怕是说不清楚了。”
君淇奥感觉胸口苦闷剧痛:“你觉得她是凭借什么活到现在呢!”
“少主公,我只知道这十年你活得更苦……”玄策不满地嘟囔。
“你派人暗中保护她,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怪她。”夜色里忍了很久的泪终究是不听话地落下,君淇奥知道自己和她终是身不由己,被卷入这无尽的深渊,只愿最后凭借自己之力能将她托出升天那这十年之痛也算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