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莫庭晟出了趟门，说是饭后想出去散散步，江翊收拾东西，便没有跟着。
一刻钟之后他又折了回来，破天荒地说要到后面的山上转悠一圈。
江翊虽然觉得意外，可他如今志得意满，别说只是上山了，就算他说要上天，也会毫无二话地想办法去给他架个梯子：“我陪你一起去。”
莫庭晟像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两人反正没有别的安排，也不赶时间，便干脆没有骑马，徒步往山上走。
盛夏已过，一些对季节变化敏感的草木已经开始出现了衰败的迹象。
万物更迭有时，看到却还是不免惹人伤感时过境迁的速度总是出人意料的快。
江翊转头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莫庭晟，跨步上前去牵过他的手：“我们要去哪？”
莫庭晟低头看了一眼他那只执意要将手指一根不落地扣进自己指缝的手，一边觉得腻歪得有些不习惯，一面又觉得他难得表露出来的任性率真有些可爱，于是松了松手，让他随了心意，嘴上懒洋洋地答：“怎么？你下午有事？”
江翊摇头，吐字明快：“只是奇怪你怎么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今天突然想起来要去山上逛？”
莫庭晟若无其事道：“听说这山顶上有一处天然神奇的泉水，冬暖夏凉，今日这天气实在炎热得有些过分，咱们正好上去看看，权当避暑了。”
可问题是他们顶着烈日上山，这当中受的暑气可也不少啊......
江翊把话咽进肚子里，“嗯”了一声，没再问。
这座山的山腰和山脚下多是低矮的灌木，两人一路走到山顶，才看到了一些相对高大的树木，林荫遮蔽，两人一身的热汗总算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
可一直走到顶上，也没有见到有什么泉水。
“难道不在这里？”江翊问道。
“不知道啊，”莫庭晟叹了口气，道：“要不咱们分头找找吧？既然都上来了，总不能败兴而归。”
江翊是无所谓的，只要是和他一起，做什么都是有意义的，点了头，顺着他的意思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绕了约莫两刻钟，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山泉，心说也不知道莫庭晟是从哪里听来的道听途说，指不定根本就不是他们这座山头。
长叹了口气，找了棵高耸伫立的树木，提息上了树顶，环视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水源的迹象。
还在观望，就见到来时的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乘风而来。
莫庭晟的轻功飘逸出尘，在他强大的内息支撑下宛若谪仙，是不管何时看到都觉得惊为天人的程度。
江翊不舍得错眼，将他分毫收入眼底，等他站定，笑问：“找到了吗？”
“没有。”莫庭晟答得很是干脆，没有半点遗憾。
“那怎么办？”江翊问。
莫庭晟：“回去吧。”
他这反应似乎不太符合逻辑。
江翊忍不住联系他今天的反常，似乎是从午后出门之后开始的，所以若要说他所提到的“泉水”本来就是一个支开自己的借口，那也就能说得通了。
可他们来到这个村子确实是没有什么计划的，这荒郊野外的，又能有什么事是值得他瞒着自己的呢？
落了地之后江翊便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一直左右打量他，想从细枝末节里看出点什么来。
莫庭晟藏不住事，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干脆站定拉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喏，给你的。”
江翊讷讷看着手上粗糙的小木剑。
莫庭晟见他一直没动静，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听说这山上有棵百年桃树，常年枝繁叶茂，却只开花不结果，村里人觉得它特别，就一直留着没有砍伐，桃树辟邪保平安，刚好可以帮你......咳，帮你驱赶梦魇。”
江翊抬头看向他，眼眶微红，不言不语，抓着木剑的手时紧时松，像是想要攥紧，又生怕弄坏了。
莫庭见他这模样，越发觉得过意不去，覆上他的手，连同着一起紧紧握住：“我不太擅长哄人，忘了以前和你的事情是我不对，这木剑，额......手艺不太好，你先应付着，等日后我再练练手，给你刻一个精致一些的。”
江翊垂下眼去，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莫庭晟简直以为他要哭出来了，正要弯腰去看，就觉得身影压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被江翊撞了个满怀。
“这个不算，”江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沉：“你说过要投怀送抱来做赔礼的，木剑不能算。”
莫庭晟哄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万般无奈：“你怎么越发无赖了？”
江翊低笑着，抱着他，一时想要用力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融为一体，一时又觉得他腰肢纤细轻易就能折断——即便他心里无比清楚，这看似柔弱的外貌不过假象。
他的小将军有着即便百折依然坚韧的傲骨，撑出的一方天地里藏着柔软的赤子之心。
他越过莫庭晟的肩背，垂眼看着手里的小木剑。
苍穹辽阔。山风喧嚣。骄阳如灼。
此时却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