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贝难得闲下来,却不像年少时一般喜欢睡到昏天黑地,她现在是作息正常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昨日跟金砂去了游乐园,回家里陪父母吃饭时,唐女士这把年纪还爱撒娇,随口念叨了句“景山,我做酱牛肉的手艺跟你比差远了。”随后又噤了声。
白水贝知道的,阴雨天气,父亲的残端总会幻肢痛,力不从心。白景山温和的笑着:“这场雨下完,我就做你爱吃的酱牛肉。”
从前白父康健时是酷爱下厨的,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抓住了唐女士的胃直接拿下了她的心,哥哥的厨艺也是白父指点而来,白水贝耳濡目染也简单学了几个拿手菜。
她一大早起来,去早市买了三斤牛腱子肉,先洗先泡,随后倒入些黄豆酱油玉桂粉,干黄酱少许盐腌制,放入冰箱。
随后去花店帮忙整理了琐碎的事情,修剪花枝,收纳包装纸,因为夏季炎热她又购入了一台茶色冷柜。
忙完已经半下午,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她打开窗吹着沁人的微风,闻着生机勃勃的泥土味道,看着窗外高大的蓝花楹,躺在梧桐树的摇椅小憩。
祁路给她发信息未能得到回应,索性拨打了电话,白水贝有气无力的慢吞吞接通:“嗯?”但能听出来心情是极好的。
如今的她,热爱一切有情绪的天气。
“想好去哪里了吗?”祁路带着温和的笑意,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只想空出时间与她一起旅行休息。
她没有回应,似乎是在睡午觉,迷迷糊糊的呓语像只慵懒的猫。
“跟我去瑞士?等到冬天再带你去冰岛看极光,芬兰挪威也一起去。”祁路闭眼等待着她的拒绝,但是他私心想要白水贝陪他走过缺席的人生。
“啊,我刚工作那年年假,去了冰岛。”她伸了个懒腰,毕业那一年,她第一份工作其实并不是在碧霄珠宝,她的岗位因为空降了董事的女儿导致她被裁员,用赔偿金来了一个人的冰岛旅行,现在还能想起斑斓的极光和冷冽的寒风。
那一年时兴一句话,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是,她很勇敢,年后连房租都交不起,一度想要打道回府滚回北京。
祁路听她突然笑了声:“什么时间去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白水贝反问。
“读书时代的每一个冬天,我喜欢那里的暴风雪。”祁路怅然的语气,似是怀念。
“19年圣诞节我在冰岛,迟昼想吃KFC让我帮他买,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竟然真的去了。在雷克雅未克离我最近的KFC距离我3公里,路上下着雪,没有公交没有车。我穿着很厚的外套,一路小心翼翼的在结冰的路面步行,走到那里发现,KFC圣诞节放假了不开门,我又慢慢走了回来,路上遇见了个女孩子,穿着一件粉白色的棉衣,很像你,差点儿就忍不住要牵她的手。”祁路站在落地窗旁俯瞰着北京,怀念起记忆中悠闲的时光。
圣诞节啊,那便不是了,白水贝跟着旅行团在难得平静的天气冰川徒步,看到了一个黑色冲锋衣的亚裔在和同伴摆弄着相机,却因为旅行团同伴的呼喊,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在寂静又浪漫的id,怎么会遇见遥远的故人。
不过也许,他们在世界的尽头,走过同一片土地,吃过同一家店,看过同一片极光。
“在哪里?”祁路拎了车钥匙进入车库,最近无心工作,只想寻觅。
“在梧桐树,等下卤好牛肉要送去我妈那里,你想吃吗?”白水贝去完早市就感觉买少了。
“等下,程程来电话了,我先接一下。”没等祁路回答,就挂断了,剩祁路咬着牙给冯域拨了过去,语气不佳。
“不是,你跟程晚意腻歪啊,别打扰我谈恋爱。”
冯域要不是听到是祁路的声音他就要骂人了,后而讪讪:“分了。”
“嗯?”祁路咬上颗烟,又怕白水贝闻到烟味,打开窗户连烟带盒扔到车位旁的垃圾桶里。
“她要结婚。”冯域不似往常吊儿郎当,背景音也没有寻常嘈杂热闹。
“结呗。”祁路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冯域和程晚意那么多年了,分分合合,割舍不掉。
“没戏,冯老爷子已经安排好,商务部高层领导的独女,嘁,政治联姻?带上我一个混不吝的底层商人干嘛,不怕因为我乌纱帽不保。”冯域自嘲道,语气竟有些悲凉。
他怕得罪什么名门贵女?他疯起来可不管谁谁谁什么大官。可是,他依旧活在世俗中,活在亲情的枷锁里。他是一个失败者,是可以被人拿捏的玩偶。
“程晚意呢?”祁路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就算没名没份,他也妄想把她留在身边。
“我放手。”冯域笑道,声音却淬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