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言笑道:“姚黄这丫头就是在府邸娇惯了,宫里哪像府邸那么自由自在。祖母放心,我都挺好的,能自己处理这些事。”
西太后看不惯裴家,马氏作为裴阁老的夫人当然也是知道的,且裴家并没有什么能被皇上质疑的乱七八糟的事,所以马氏并不怕。
但如今裴谨言入宫为妃,这西太后又是皇上的亲娘,若是有意为难,裴谨言日子肯定不好过。
马氏蹙眉,“你这孩子就报喜不报忧吧。不过,像孙家这样的也嘚瑟不了多久了。在京中的行事作风惹的多少世家高门不快,他们自己也会给自己制造障碍。”
嘴上这么说着,但马氏觉得现在有些棘手了,这个孙家要尽早倒台才是,那么西太后就相当于失去了家族倚靠,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裴谨言笑道:“祖母,真没事。我知道皇上跟西太后并不亲厚。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在宫外做什么事。”
马氏拍拍孙女的手,“放心,你在宫里好好的,我们在宫外也好好的。”
午膳,裴谨言留下祖母,她们祖孙两个一起吃。
高来福赶紧过来,满脸堆笑,“恭喜小主,恭喜裴老夫人,皇上赐菜。皇上还说,裴老夫人难得进宫,一定要在宫中多待几个时辰。”
裴老夫人笑着点头,“多谢高公公。高公公坐下喝杯茶?”
“奴才不敢,奴才还要去凤藻宫送菜。”
“那就不叨扰高公公了。”裴谨言也笑,又对魏紫道:“送一送高公公。”
魏紫和姚黄双双送高公公出去。
一顿丰盛的午膳用完之后,马氏又拿出一个小的红木匣子,“这个你留着,今日进宫,我也不方便带很多东西。”
内宫门禁森严,像这样外命妇入宫见内命妇的日子,大家都是被搜过身的,带进来的东西也会被查看。
“祖母,我的银两够花了。”
“银子傍身不嫌多,况且这宫里要想打听消息,免不了要上下打点。据我所知,若是不额外花点银子,恐怕都没什么好吃的吧?”
“祖母,我现在是中位嫔妃,倒也不必担心别人克扣我什么。”
马氏叹气,“说是这么说,可你也要居安思危,花无百日好的。我多给你些银子,你自己看着办,对宫人们也不要吝啬,该给的赏钱要给。经常有些为了钱财背主的宫人,你要小心些,仔细分辨。”
“祖母说的是,我记下了。”裴谨言走过去替马氏捶背捏肩,就像小时候那般。
“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马氏拉过裴谨言的手,“你如今是娘娘了,不能这样。”
“孙女再大也是您的孙女。”裴谨言笑道。
里头的气氛其乐融融,魏紫跟姚黄也在门口含笑看着,丝毫没发现皇上静悄悄来了。
皇上听着里头的祖孙叙话,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皇上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骨肉亲情缘分淡薄的人,他每次都能在裴谨言这里感受到温暖。
守门的立春想要出声提醒,但被皇上眼神冷冷一瞥,立冬也不敢说话,只能胆战心惊站着,希望里头的裴小主可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皇上站了一会儿,终究没进去,转身走了。
高公公刚才站着,也是心中警铃大作,他倒不怕裴谨言说错话,就怕裴老夫人马氏说错话,万一说了她送自己二十万两银子以及宅子的事,自己可就惨了。
还好,裴老夫人马氏跟裴傛华都是聪慧的,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因为皇上此人只是面上冷淡,心中清明得很,但凡有些细节做得不到位,就会令皇上生厌或者有防备之心。获取帝王的信任是件难事,但获得帝王的怀疑却是轻而易举的。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帝王的雷区,一不小心就粉骨碎身。
直到皇上走后,立春才进去在魏紫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魏紫也惊出一身冷汗,“小主,刚刚皇上来过,还站着听了一会儿。”
裴谨言并不惊讶,因为前世,她祖母、母亲进宫,皇上也会来的,所以她说话是很注意的。
马氏挑了挑眉,她是不怕的,因为刚才她已经瞥到门外有一抹淡淡的明黄色身影,而且外头静得出奇,摆明就是有人,所以她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马氏上了年纪,仍旧身体硬朗,眼神也好使。
祖孙二人又聊了一个多时辰,马氏准备走了,“宫门下钥之前,我得赶紧走。”
“祖母,下次见面就是九月了,不如再坐会儿,宫门还没下钥呢。”裴谨言不舍,但也没法子。
“不了。我已经坐得够久了,皇恩浩荡,但咱们不能逾矩。”
于是,裴谨言亲自送祖母出承乾宫,看着她老人家背影消失才回去。
她才刚在贞顺斋的大厅里坐下,就听小顺子说:“小主,西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刚才有位寿康宫宫女来请的,态度还挺和蔼。”
魏紫却道:“小主,您就带少带几个人,若是一刻钟,您不回来,奴婢就去请皇上。”
西太后作妖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怕。
裴谨言点头,“我估计长公主来了。这次,我就带立春、立冬去。你们两个留下。”
“是。”
不多时,裴谨言就带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再次来到寿康宫请安,果然,德妃的母亲,长公主来了,这位福圆长公主,就连皇上都要叫她一声姑姑。
“嫔妾裴氏见过西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裴谨言行跪拜大礼,一丝不苟,挑不出错处。
西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目前治不了裴谨言,毕竟皇上护着,她也不想让自己跟皇上的母子情再恶化下去,但长公主可以治。
许久,长公主才出声,高傲道:“嗯,是个规矩好的,抬起头来。”
没有叫起,而是先让裴谨言抬头。
裴谨言仍旧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抬头,目光没有触及长公主的眼神,只是看到长公主的颈脖部分。
“嗯,是个标志的。果然裴家就是出美人呐。”长公主漫不经心道:“听说平郡太妃裴芳菲,年轻时就长得极美艳。还有裴阁老裴郑义,年轻时也是英俊非凡。”
外人提到平郡太妃和裴阁老都不会直呼其名,偏偏长公主就敢这么说,显示她优越的皇家地位。
“长公主殿下谬赞了。”
长公主走下主位,居高临下看着裴谨言,随后将她的下巴掐住抬起,眯眼道:“模样长得不错,但良心不好。一心霸着皇上,让后宫成为摆设,你挺狐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