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天空一轮弯月,与高大的屋檐相对,李轩与李婧两人同坐在高楼之上,李轩沉默地望着高洁冷清的明月。
李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舔了舔嘴唇,将双手放在膝盖处,也仰头望着月亮。
曾几何时,娘亲经常带着她来此处望月唱儿歌,祈祷哥哥早日归来。
“哥哥,谢谢你回来了。”
李轩摇摇脑袋,愧疚的说道:“都是我的错。”
“哪里关你的事,我那些年受的委屈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了,其实站在琴娘的角度想想,也挺理解她的,她这人没有大胸怀,甚至可以说是狭隘。”
“当初爹最喜爱娘亲,虽然在圣上的撮合下娶了琴娘,可也少有陪伴,让琴娘一个人忍受寂寞,即便澈哥少年表现的优秀也是如此,娘去了,她怎么能不出这口恶气呢。”
李婧说完长舒一口气,站起了起来说道:“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轩这次没有挽留,眼中含有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点点头。
李轩起身送李婧,走到楼下,李婧又说道:“哥,谢谢你回来。”
李轩露出释然的笑容。
李婧走后,李轩独自漫步在庭院内,,在这座母亲的庭院,李婧幼时与母亲共同度过的庭院内。李轩脑海里不停回荡着李婧与他说的话,将他带到了那个他缺席的时空。
初春时节,白雪刚刚消融,嫩叶刚刚发芽,动物刚刚从冬眠内醒来,在这万物复苏的时候,李轩看到了他的母亲面容消瘦的躺在病床之上,抱着年幼的李婧,对着爹流着泪进行最后的嘱托。
画面迷糊不清,再次清晰时,却看到李婧独自坐在石阶上抹泪哭泣,幼小的身躯穿戴着素服,旁边跪着许多同样穿着素服的丫鬟下人们,他们低头抽泣。
李轩停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忍不住的泪水流出。
四周的画面消散,再次重组,李轩抬头看到父亲披上了盔甲,将李婧不舍得抱在怀里,但最后却又不得不狠绝的放下李婧。
李婧伸出小手去抓父亲,被大夫人拦住,李婧的哭声与拼命伸出的小手始终在父亲转身的背影中,只换来了父亲脚步的一次停顿。
再次睁眼,看到李婧已经被托付给大夫人照顾,穿衣吃饭被严格要求,大夫人让李婧去给正在读书的李澈端茶来,李婧听话的去了。
回来时却大夫人说了一句娘亲不太好的话,年幼的李婧忍不住情绪,直接将茶水丢向了大夫人,因为力气小,没有扔到大夫人,大夫人正要向前教训,李婧推了大夫人一把,大夫人竟然摔倒了,磕破了头。
李婧呆立在当场,李澈见母亲受伤,气急之下打了李婧几下……
李婧被责罚,大夫人饿了李婧两天,跪了四天,抄写家规族训五百遍……
曾经母亲院内的下人被驱除出去了,母亲照顾过的下人大多被换掉了,换上了一批陌生的下人,慢慢的,曾经对李婧亲和熟悉的下人不见了,这些下人对李婧的态度很冷淡……
李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痛苦的抓着脑袋。
但是越来越多的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在他的眼前,周围的场景一再变幻。
一幕幕他没经历的场景不停的演绎着。
李婧被大夫人训斥的画面贴在他脸上,大夫人训斥的声音与李婧哭泣的声音一起挤进李轩的耳中。
明明四周没有声音,却又如此真实。
“够了!”李轩受不住了,他大吼一声,捂住脑袋低着头,眼泪挂在脸上。
幻境被打破了!无数的碎片落了一地,慢慢消散。
四周再次恢复寂静。
李轩入了自己的心境,对自己施展了幻术。
“李轩,你怎么了!”范姜听见声音担忧的跑来,看到坐在地上,陷入困境的李轩害怕的跑过去。
李轩身体没有动,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忧郁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妹妹。”
范姜没有听李轩与李婧的对话,但也猜到是与李婧与大夫人的事情让李轩难过。
范姜伸出双手抱住李轩,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李轩,过了一会后她开口说道:“后妈比不上亲妈,在乡下,亲妈没了,当爹的要是娶了个后妈,多半日子都不好过,脏活累活都是前妻留在的孩子干,不是亲生的不心疼,还有更过分的事呢,有的后妈能把前妻的孩子活活弄死……”
李轩抬起头来,有些凄然的一笑,摇摇头说道:“你可真会安慰人。”
范姜噗呲一笑,抱的李轩更紧了,说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事其实不奇怪。”
被范姜抱住的李轩感觉很舒服,索性伸展身子,躺在范姜的怀里,痛苦的感觉减少,李轩摸着范姜的手,对范姜心怀感激。
“范姜,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范姜很坚定的摇摇头。
“我把一切都想的好简单……”
范姜摸摸李轩的额头,然后望着天边明月。
明月下,草地上,黑夜里,少年躺在少女怀中,少女爱意的抚摸少年,两人一起望着明月,静声无言。
云音楼内李垣打了一个大哈欠,一位露着蛮腰,穿着红色分叉的薄纱的舞女在台上尽情的舞蹈着,释放自己的魅力。
李垣亲了亲蹲在自己身边倒酒的侍女,侍女羞涩一笑,抛了一个媚眼离开。
李垣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在侍奉在他身边舞女的搀扶下起身,又打了一个哈欠。
“撑不了了,撑不了了,让本少爷睡上一觉,明天本少爷该回府了。”李垣说着搂过来离自己最近的一位舞女,惹得这位舞女娇嗔一笑。
然后李垣晃荡着有些虚软的双腿,在舞女搀扶下倒在了床上,李垣摆摆手示意舞女们全都退下。
李垣找了个舒服的睡姿,闭着眼睛心中不由得思念起柳莺莺来,然后狠狠抓住被褥往上拉,恨不得现在就与柳莺莺同床共枕。
云音楼最上一层楼上,此处不得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
一位俯在小桌上写东西的女子慵懒的舒展身体,发出舒服的嗯哼声,然后散开头发,任其飘落在肩膀上,后背上。
女子斜躺在垫子上,她面上有数道醒目的伤疤,破坏了她本该美貌的容颜,女子一席黑衣,拿过桌上的一壶酒,痛快的饮上一口。
桌子最边上放着一张冰冷的黑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