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甚至忘了还在和周惊寒打电话。
周惊寒抽了两口烟,“怎么不说话?”
唱晚觉得她今天已经占了他的便宜了,所以更不能平白无故的占了他女朋友的位置。
“我刚刚看到了腾志科技李经理给我发的消息。”唱晚顿了一下,尽量压抑住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补充道,“他和他们公司的那位张副总,好像都以为,我是你的...”
“...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说完,唱晚的耳朵已经红透了,连听他说话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她不知道周惊寒会不会生气。
明明他只是顺手送她回家罢了,却莫名其妙的被人误会有了女朋友....
唱晚在这头紧张万分,听筒那头却传来男人沙哑的笑声,“你很介意?”
“啊?”她瞪大了眼睛,“我...介意什么?”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男人声音辨不出情绪,“难道你不介意被别人误会是我的女朋友?”
“......”
有那么一瞬间,唱晚差点一股脑的把心里话全都说出口。
她想说,周惊寒,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今年,是我喜欢你的第六年。
她还想说,我真的特别特别想成为你的女朋友,想和你光明正大的牵手、拥抱。
想和你并肩走在阳光下。
......
但是她不可以。
如果她是当年那个被父母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周唱晚,或许她会不顾一切闷头冲向他。
可惜,她不是。
唱晚从沙发上跑下来,走到阳台,透过窗户往外看去。
幽黑夜空上的点点星光,不知什么时候被翻滚的浓云所掩盖。
四周寂寂无声,又要下雨了。
她的目光往下,落到楼下站着的那道模糊人影身上。
隔了四层楼的距离,她依然可以一眼认出来那道背影。
隔着听筒,唱晚听见周惊寒抽烟吐息的声音,他没有催她,而是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唱晚轻声喃喃:“我没关系的,你好好的就行。”
李经理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刷着屏。
【我和你说这件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念在我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生气。】
【你看,也没出什么事对吧?】
【而且当时我一直都在帮你。】
【我说这么多的意思你应该也清楚,就是不想影响腾志科技和ST的合作,我们这边准备的太久了,实在是拖不起。】
唱晚捕捉到关键信息点,纠结了会,轻声道:“那个...上次的事情,影响到你们和腾志科技的合作了吗?”
周惊寒还在纳闷那句“你好好的就行”是什么意思,紧接着便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道轻软的声音:“李经理都和我说了...”
唱晚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李经理是她大学老师介绍给她的客户,平时对她也颇为照顾,另一方面,她并不清楚他们两家公司的合作不顺利是不是和她有关。
万一只是周惊寒觉得腾志科技没有达到他们公司的要求,而不是因为张副总的缘故,那她直接开口求情,似乎并不太好...
思前想后,她补充道:“你就按你想做的来就好,不需要顾及我这边。”
“好。”周惊寒笑,“我心里有数,你把他的转账收下。”
“...嗯。”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但却各自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挂电话。
过了好半晌,周惊寒低笑一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后,周惊寒看着微信里的语音通话记录,随后将手里剩下的半节香烟顺手摁灭在车前盖上。
这辆车是上次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开的那辆,当时还被一个老头追了尾,前两天才修好。
刚修好的奢华跑车又被周二公子烫出了一个洞。
不知道为什么,周惊寒看到这辆车,莫名的就想起了在宠物医院偶遇唱晚的场景。
当时,她应该认出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不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将香烟扔进垃圾桶,周惊寒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临走之前,他往唱晚住的楼层看了一眼。
然后,想起了刚刚电话里的对话。
周惊寒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
唱晚目送着楼下那辆跑车驶离自己的视线,眸光黯淡。
周惊寒,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站在聚光灯下,被人追逐,被人仰望,而不是像我一样,终年活在不见天光的夜色里。
哪怕夜色娇娆。
-
隔天上午,唱晚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来电显示,顺手按了接听。
姨妈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语气带着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喂?唱晚?昨天欢欢给我打电话了,说在酒吧看到你了?”
唱晚瞬间清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心理和身体上的排斥与警惕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她闭着眼睛缓了好片刻,再次睁开时,已经将情绪压了下去,“是。”
虽然知道叶倩欢肯定会和家里告状,但她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给她撑腰来了。
姨妈被她不冷不淡的声音刺到,但硬生生忍了下去,“欢欢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让让她,毕竟你是姐姐。”
唱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随意的嗯了声。
姨妈接着道:“今年过年回家看看吗?你表弟都三岁了,已经会叫姐姐了,你总得回来见见弟弟吧?”
“工作忙,没空。”
姨妈絮絮叨叨:“你也真是的,多少年不回来了,当初让你去师大你不去,非要千里迢迢跑到余同,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忙些什么,连消息都不回...”
唱晚不耐烦地打断她:“您有事?”
“......”
姨妈顿了几秒,再次开口时竟然开始断断续续的抽噎,“还不是你那个姨父惹的祸,前些天你表弟过生日,他喝了酒还吵着要开车,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谁劝骂谁。”
“这不,撞到人了,赔了好大一笔钱。”
她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唱晚的表情也越来越冷漠,她目光茫然无焦距,问:“然后呢?”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那边一个欢欢要上大学,这边又来了个小的,家里的房贷还供着,我们兜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
“姨妈也知道你刚大学毕业,手头不充裕,没想着问你借钱,就是想问问,那块表....”
唱晚冷笑,果然又是为了那块表,“手表我还回去了,你不要再惦记了。”
不等她回复,唱晚冷漠的挂了电话,顺手拉黑。
她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周惊寒给她的那块手表,手指缓缓抚摸着冰冷的表带。
说起来,多亏了姨妈这一家人,高三那年,她才有了一个和周惊寒通电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