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雾亭之中，龙苍望着雾海，眼神里充满了回忆之色。
“这样的景色，老龙我那时常常来看。”
“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邀三五好友，带上几壶醉仙楼的醉仙佳酿，于这亭中，饮酒赏景…”
“雨中的雾海，是朦胧的美，阳光下的雾海，是震撼的美，狂风中的雾海，是翻涌的美…那时候，老龙我觉得，这样的美景，老龙我一辈子都看不腻…”
“可到如今，老龙我才发现，并非是老龙我看不腻，而是大家一起相聚的日子，老龙我过不腻…”
“雾海再美好，再长久，也终究比不过，老龙我记忆中的珍贵…”
说到这，龙苍怔怔盯着苏夜，絮絮叨叨道，“龙君，这雾海老龙我，看腻了，你能替老龙我看下去吗？”
“长者…我…”苏夜犹豫了。
面前的老者，生机正在飞速流逝，很显然，这是他临死前的心愿。
替他看雾海，就是要自己接受游龙司司主一职。
可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呀！
老者凭什么信任自己呢？
这是苏夜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点。
“你无须有任何担忧，游龙司一切我已经交由琉璃大人托管，你只需要答应老龙我，真到了某一天，就来我万龙星域吧。”
听到这话，苏夜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长者，您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当这司主呢？我觉得聪明足以胜任！”
“呵呵…”龙苍和蔼笑了笑，摸了摸女子的头，“如果没有你，我自然会将司主之位，传给聪聪。”
“有我无我，对于长者您来说，应该无足轻重，您还是将司主之位，传给聪明吧。”
苏夜拱手，拒绝道。
“龙君，你莫非要老龙我死不瞑目吗？”
很突然的，龙苍大声喊出了这话，其中包含的力量，惊得苏夜神情恍惚，心神久久难以平定。
一旁的龙聪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朝苏夜投去恳求的目光。
“可是…”
苏夜还想拒绝，但龙苍语气忽然坚决起来，充满了果断。
“没有可是！龙君！擂台上的画面，已经被抹除了，但你不要以为，这一切就结束了，你的种族，依然处于危机之中。”
“拥有我族作为依靠，你族尚能有一丝生机，如若不然，定然是万劫不复！”
“你应该明白，龙君大人跨越时空，造成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龙苍抬起拐杖，直指雾海，语气有些激动。
“就像这雾海，稍有一点风，整个雾海都会翻涌起来，你无法预料，这一切，究竟是好是坏！”
“但它最终还是会平静下来的。”苏夜插嘴道。
“那要是有一个一直存在的漩涡呢？”忽然传出的声音，令苏夜心神一惊。
蓦然回首，身穿银袍的猎空站在亭子外，独眼中的星海，正在不断旋转，仿佛不会停止了一般。
“维系者大人。”龙苍好似早就预料到，猎空的到来一般，言语之中，尽显平静与淡然。
猎空微微点头，独眼看着苏夜，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旋即走进亭子内，望着雾海道：“苏夜，我必须告诉你，你和你的族人，所身处的星域地带，时空已经紊乱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地步。”
“这有什么后果吗？”苏夜瞧着多日未见的猎空，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猎空，狼狈了许多，没有了起初所见的那种神秘感。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在整个星海历史上，也是头一次。”猎空摇摇头，心里感到阵阵无奈，“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无论将来你身处何方，你永远要记住，你属于这里。”
“这里？”
苏夜疑惑瞧着他。
“你会明白的。”
猎空望着雾海，心里补了一句，“你会明白，你属于这个时空。”
听到这话，苏夜瞧了龙苍与猎空一眼，旋即上前，望着雾海，道：“我总觉得你们，瞒了我许多事。”
“我也这么觉得。”龙聪明小声嘀咕一句，附和道。
龙苍与猎空对视一眼，神情全都苦涩不已。
这一切，究竟是谁瞒谁？
一场算计，将整个时空都卷了进去。
直到现在，探讨过的两人，依然不清楚，未来的苏夜，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猎空甚至不敢将自己的发现，告知族人，他隐约意识到，无论他怎么做，未来的苏夜，都能做出相应的措施。
想起那尊伟岸的身影，猎空的灵魂就感到颤栗。
“仙辉境界，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那尊身影，为什么我觉得只是一尊投影…”
没有人能回答猎空的问题，或许星海的意志知道，但遵守规定的猎空，是绝对不可能向星海意志问出这个问题的。
遵守规定，是猎罪一族用一切去捍卫的。
“维系者大人，您该离开了。”龙苍虚弱的声音响起，惊醒沉思的猎空。
猎空看向这位，早年活跃在星海擂台的老前辈，独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最后看了眼苏夜后，按住星环，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苏夜仿佛也明白到了龙苍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后，认真看着龙苍，道：“长者，我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来。”
种族入围成功，便代表全族将进入虚拟星海，归于星海意志的统管。
他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种族的，这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待在万龙星域。
“咳咳…没关系…”龙苍咳嗽两声，眼神中渐渐有了解脱之意。
苏夜能不能来，龙苍并不知道，但龙君大人一定会出现，这是命运，无法改变的命运。
也许这其中，会有许许多多，跌宕起伏的故事，有许许多多，值得聆听的故事。
但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赋予了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意义。
他无愧于玉龙一脉，无愧于整个种族。
他做不到像人族的那名参赛者那样，主动选择命运。
但要他做到，主动依附命运，他觉得，他做到了。
“嗯，长者，我答应您。”
苏夜的话，很平静。
但龙苍听后，总算放下了沉重的心。
他嘴角挂着笑，一对斑驳的龙角，在余晖下，似乎又散发出了莹白光泽。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好。”
旋即，他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环，递给苏夜，呵呵笑着，“那这个，就交给你了。”
“我所说的酬劳，都在这里面，用星环扫一下，你会获得你该得到的。”
“咳咳，好了，龙君大…咳咳，龙君，给我和这个孩子，一点独处的时间吧…”
“好。”
苏夜看了眼，眼中早就噙满泪的女子，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龙君出现了，依然拯救不了老者。
走出亭子，迎面而来的是层层阶梯，苏夜慢步走下，一边走着，一边想着。
没有温度的余晖，洒满他全身。
某一刻，当背后传出阵阵哭声时，苏夜驻足，抬头看天，自问道：
“这一切，也是可以改变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