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
医院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贾张氏看着病床上被绑成木乃伊的儿子，一脸不可置信，
但这种不可置信，很快化成了绝望和痛楚。
她伸手想要触碰贾旭东的脸，却又怕弄疼他，豆大的泪水哗哗往下掉，泣不成声：
“旭东，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的！”
“没有天理了，没有天理了，哇——我儿子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要将他害成这样！”
“我跟你拼了！我跟你们拼了啊！”
外面的人还以为死人了呢，好奇的围过来看，但很快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又听了一会儿，感觉耳朵都快炸了，众人纷纷退走。
受不了。
贾旭东独露在外面的一只眼静静的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贾张氏哭闹了一阵，又去找医生询问贾旭东的病情，问问能不能治好，是不是真的半张脸没了，
得到答案以后，
她又跑到病房内嚎啕大哭起来，
贾旭东年纪轻轻就变成这模样，以后该怎么办？
在厂里还怎么往上升，
还怎么跑到外面找女人？
哪个女人愿意跟着这种看一眼能吓死人的男人？
想想就感到绝望。
“牛海丰怎么样了？”贾旭东突然问道。
听到他开口，贾张氏大喜：“儿子，你没事了？”
贾旭东又沉默下来，
贾张氏忍不住唠叨起来：“放心吧儿子，医生一定能治好你的，不就是破了点相吗，丝毫不影响咱们的生活。
反正你已经是科长了，难道他们还能因为你破了相就不让你当科长了？
至于……至于牛爱花，她自己就长的那德行，肯定不会抛弃你的……”
她原本想说其他女人的，怕刺激到贾旭东。
“以后你就和牛爱花好好过日子，棒梗虽然长的丑了点，但以后的孩子未必……”
“牛海丰怎么样了？”贾旭东不耐烦地又问道。
“牛海丰？”
贾张氏愣了一下，说道，“听说牛家出事了，牛爱花回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怎么了，是牛海丰出事了？”
贾旭东闭上了眼，深深的叹息一声，而后才鼓起勇气问道：“程治国怎么样了？”
“程治国？”
提起这个家伙，贾张氏忍不住冷哼一声，“还能怎么样，我过来的时候，他刚从医院出去，敲锣打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还活着一样。”
“那个拿枪的家伙也是的，既然都不要命了，干嘛不直接将程治国打死？”
“没用的东西。”
“还有就是洪水那事，也不知道那孙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这都能蒙对。”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听说阎埠贵要倒霉了，副主任还没当上几天呢，就要被撸下去了。”
贾张氏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一番话对贾旭东而言意味着什么，还挺高兴，
“就是可惜刘海中那货给放出来了，要是他蹲一辈子的话，那多好。”
“这院子里就没一个好东西，全死光了才好。”
又功亏一篑了。
贾旭东没听贾张氏的嘟囔，心如死灰，
到底怎么样？
到底要怎么样！
才能让程治国付出惨重的代价，
才能让程治国为得罪他而悔恨终生！
“呼——”
贾旭东重重地吐了口气。
贾张氏连忙问道：“旭东，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说完就匆匆往外走了。
贾旭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绑着绷带的脸，
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没了牛海丰，他也要止步于副科长，再没有往上升的可能。
哪怕他能力再出众也一样，
牛海丰在时还还说，但一旦他不在，没人会愿意冒着得罪程治国的风险帮他，
而程治国这次全身而退，将有可能再进一步，升任副主任。
一个副科长，怎么和副主任斗？
他可没程治国那么多的底牌，
也就是说，自己以后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报仇，难如登天，
除非再遇到“制枪”这种能引来一个庞然大物的机会，
然而经此一事，军队是绝不会再给轧钢厂分配任务了，
其他的部门，又有哪个能制约得了程治国？
到头来，机关算尽，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贾旭东想笑，
自己的脸毁了，
自己的前途毁了，
自己的后台被自己弄死了，
然而程治国，
毫发无损！
“哈哈哈——”
他想笑，于是低声笑了起来，
刚开始声音有些低沉，但随后声调越来越高。
“哈哈哈哈哈——”
贾旭东笑的越来越厉害，越来越癫狂，
他手死死的按在被毁掉的半张脸上，力道极大，很快就按出血来，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半点的疼痛，反而只有无尽的快意，
他在笑，
但眼中是寒彻透骨的杀意。
笑声逐渐变得歇斯底里，
逐渐变得疯狂。
贾张氏领着医生赶来，看到这一幕之后，彻底吓傻了，
完了，
她儿子疯了。
这是贾张氏脑海中仅剩念头。
……
第二天，
程治国回到轧钢厂，第一时间去看望杨厂长。
杨厂长显得憔悴很多，
显然之前的看押生涯过得并不是很顺心。
杨厂长倒了两杯茶，朝程治国示意了一下，自顾自的拿起一杯：“上面的责罚已经下来了，算是轻拿轻放，只给了一个记过处分。”
程治国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也是得了你的福。”
杨厂长感慨道，“不少人为我说情，说我在任期间，培养出了你这么个人才，为国家做了那么多事情。
没有直接被调任，估计也是考虑到你的情绪。”
他面露苦笑，
这些年为轧钢厂鞠躬尽瘁，他自信做的还算不错，
没想到最后却要依仗程治国才能逃脱惩罚。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因素，他顶多也只是屁股挪个地而已，被一撸到底的可能性很小。
“老牛那边怎么样，还有挽救的可能吗？”他问道。
程治国摇了摇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我出手，能帮的也有限。”
“是吗？”
杨厂长面露惋惜，“老牛的能力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