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直到连着抽完三根烟,才停下来,说道:“你家孩子是被人故意害死的,他为了报仇擅自离开地府,因为因果缘分报仇无门,就回来家里胡作一气,犯了阴律,现在被阴差抓回地府正要接受刑罚。”
老李媳妇听完抓着姚老太胳膊,哭道:“这孩子命不好,早早就被害死了,到了阴间怎么还不得安宁啊?他这是什么命啊?大姨,你一定要帮帮我这苦命的孩子啊,不能让他再受苦了。”
姚老太为难道:“地府不似阳间,那里的说道、法律和咱们阳间很多不同,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办的,而且你家孩子擅自离开地府本身就是不对的。”
老李在旁开口道:“大姨啊,我老李这辈子很少求人,这一次就请您帮帮我家那苦命的孩子吧,他活着我们没有让他有好的生活,死了还让他受罪,我们这做父母的实在对不起他啊。”说着又抹起眼泪。
姚老太心软的很,最受不得这样的场面,想了许久,说道:“那就只能用过阴的办法了,咱们去看看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过阴?”老李和媳妇齐声问道:“怎么过阴啊?”
姚老太说道:“就是去阴间走一趟,去看看情况。”
老李问道:“您自己去么?”
姚老太说道:“你和我去,你自己的孩子你才有决定的权利。”
老李问道:“那我该怎么做?”话语里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姚老太说道:“你不用紧张,只要你跟着做就是了。现在你去找个人帮忙。”说完告诉他一个地址,去找一个叫陈四喜的男人。
老李按照地址匆忙的来到县城西北,一路打听,七拐八拐的穿过好几条胡同,好不容易找到一座破旧的大门前,敲门却没有人应,他因为心系自己的儿子,试着推下门,吱嘎一声门打开了,原来家里有人。老李推开房门走进屋子,就听见震天的呼噜声连绵不断,老李只感觉好像这破旧的房子随时都会被呼噜声震倒。
里屋的大炕上,一个形容邋遢的男子躺在炕上睡的正香。
老李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唤醒,问道:“您是陈四喜么?”
男子足足缓了十分钟,才回过神,说道:“我是陈四喜,你是谁啊?找我做什么?”
老李第一眼看到陈四喜的模样,着实吓一跳,只见他脸上斜着一道伤疤横贯整个面部,像是被鞭子抽打留下来的,左眼瞳孔一片泛白,只有右眼是正常的,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
老李回道:“我是城东老李家的,我家孩子出事死了,可孩子死的冤枉,想请您帮忙过趟阴。”
陈四喜连忙摆手,说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会什么过阴,你回吧。”倒头就要继续睡觉。
老李忙说:“是姚家老太太让我来找你的。”
陈四喜又坐起来,问道:“哪个姚老太太?”
老李见事情有门,说道:“就是城东那个会给人看邪病的姚老太啊。”
陈四喜犹豫一会,说道:“你先出去等我吧,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走。”
老李大喜,走出屋子,在院里等候,陈四喜在炕席地下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炕上靠墙处放置的一个大木柜,把里面铺满的衣物和被褥随意的扔在炕上,直到接近箱子底的时候,露出一个硕大的帆布兜子,已经压得满是褶皱,陈四喜仔细的将兜子上面的褶皱尽力抚平,思量许久才背起兜子,出门跟在老李身后走出院子。
老李见他门都没锁,好心提醒道:“门不用锁吗?别丢了东西。”
陈四喜凄然一笑,说道:“不用锁,本来就没什么可丢的东西。”
老李才发现,陈四喜的右腿不是很灵便,有些微跛,便故意放慢脚步。
两人急匆匆回到老李家,老李父亲已经在炕头睡着,姚老太正坐在窗边的凳子上,见他们进屋,对着陈四喜说道:“你来啦,咱们好久没见了。”
陈四喜见到姚老太,面色一喜,抱拳拱手道:“大姐,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吧?”
姚老太摆手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真是很久没见过了呢。我这身体还行,就是天凉的时候腿偶尔会疼,都是老毛病了,也死不了人,倒是你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陈四喜说道:“多劳您费心,我都习惯了,虽然腿瘸了,不过命还在,我倒是挺知足的。这些年多亏了您还记得我,时常让人送吃的用的周济我,要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说话间老李倒来两茶缸热水,搬过凳子让陈四喜坐下,陈四喜也不谦让,将帆布兜子摘下放在桌子上,坐下后惬意的喝上一口,说道:“好久没有喝到过热水了。”
姚老太拍拍陈四喜的手,说道:“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还好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好好活下去。”
陈四喜低头看着茶缸出神,喃喃道:“这些我都懂,只是苦了我可怜的媳妇,没有挺过来。”他又沉默良久,姚老太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拍着陈四喜的手,忽然陈四喜豁然一笑,说道:“这就是命,我认了。该活着的时候我就继续活着吧。”
老李媳妇这时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姚老太的烟代和一捆黄香,说道:“东西我给您取来了,刚才拉着您出来的急,门都忘记上锁,我去取东西的时候,帮您锁上了。”说着将取来的东西递给姚老太,还有姚老太家的门钥匙。
姚老太接过来,对老李说道:去找一个小碗,装满小米拿过来放在炕上,老李依照姚老太的吩咐去弄。趁这功夫姚老太把情况和陈四喜大概描述一遍,说道:“我带他去一趟阴间,你还是老样子。给我们送魂守阵。”
陈四喜混浊的眼睛忽然现出光芒,如同年轻几十岁一般,说道:“这都是老本行,您放心,这边一切有我照应,不会有任何问题。”
姚老太点头表示对陈四喜的信任,叫老李媳妇拿过烟匣子,姚老太装满烟代,陈四喜自己卷了一根,两人吐云吐雾起来,老李不长时间就准备好小米拿进来,在炕上摆好。
老李父亲或许是因为闹得累了,在老李出去不久就睡着了,一直都没有醒来。
姚老太叫老李媳妇去把大门从里面锁好,陈四喜已从兜子里拿出一面跳大神用的驴皮鼓和鼓棒,鼓面陈旧得已有些发黑,看样子年头可是不少,陈四喜抚摸着鼓面许久,又用鼓棒在上面轻轻一敲,声音浑厚,铃铛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姚老太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一切的动作。
陈四喜侧头闭目,似在找感觉,咚咚的敲了半天,抬头说道:“大姐,可以了,咱们这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