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昨夜装睡的事被发现了,这是在试探自己?
“胡大爷,你等我一下。”
陆午转身回屋,此刻的心情很矛盾。
他将桌子用布条背在身后,万一情况不对,他先唤醒桌子跑路,保全性命。
就是不知道桌子跑的快不快。
肥狐狸盯着桌子看了许久,并未看出端倪,便不再去管,转身前面带路。
一只浑身毛掉的七七八八的肥狐狸在前面带路,眉清目秀的少年背着一张老旧桌子紧随其后。
走过街道,一路上都有人对陆午打招呼,满脸笑意。
左眼一片温馨画面,村民们和蔼可亲,淳朴。
右眼却是诡异无比,只见一个个相貌奇特的‘人’在街道两边。
有的像一堆肉球,有的脸色苍白,飘在空中,衣衫无风自动,有的牛头蛇身,还有的脑袋上四张脸,长在四面,没有耳朵。
右眼的视野里,他们对着陆午龇牙咧嘴,张牙舞爪,触目惊心!
陆午内心再强大,眼皮也是止不住的跳动。
与往常一样,热情的与众人打着招呼,跟着胡大爷来到村东。
路过屠户的家门,只见屠户正抱着自己的腿发呆,而左眼看去,却是抱着一根很大的萝卜。
突然,屠户举刀将自己的腿砍了下来,顿时鲜血奔涌,断口处咕噜噜冒着血泡,血也流了一地。
屠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并未注意到门口过路的胡大爷与陆午,抱起腿便大口啃起来。
他吃的很仔细,很认真,时不时嘬一下手指。
陆午以左眼去看,便是屠户吃着萝卜发着呆。
眨了眨眼睛,眼里的世界,似乎变了许多,以前的记忆,犹如镜子出现裂纹,并且开始蔓延,有种梦幻朦胧的感觉。
屠户在吃自己的腿?
陆午突然有些懵了,眼中满是迷茫。
“你在看什么?”肥狐狸回过头来,眼里有阴冷凝聚,冷冷看着陆午。
狐狸的目光,让陆午如坠冰窖,只觉得通体冰寒,瞬间恢复清醒,喉结滚动,急忙道:“那萝卜好像很好吃!”
肥狐狸点点头,突然向屠户走去,一把夺过屠户手里的‘萝卜’递到陆午面前,‘笑’道:“吃吗?”
看着‘胡大爷’手里,鲜血咕噜噜往外涌的萝卜,陆午喉结再次滚动,就要伸手接过。
也就在这时,屠户单腿跳了过来,一把将‘萝卜’夺去,带着怒气对胡大爷冷哼一声,回到原位。
“有人说,肉身孱弱是为累赘,神魂得道便可长生,又有人说,肉身为身躯之本,不可舍去,日后长生久世,需要肉身躯壳,他们分为两个派系,谁也不认同谁。”
“于是有人说,不如各取其长,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吃掉自己,肉身纳入神魂,便可羽化飞升!”
“吃掉自己,就可以成仙!”
“陆午,那你怎么看?”
陆午没有去看胡大爷,而是盯着屠户手里的‘萝卜’流出口水,似乎并未听清,迷糊道:“什么怎么看?你说什么?”
肥狐狸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一次他拉着陆午,一路向村东口去。
没人注意到,陆午背后的桌子,桌腿开始晃动,犹如马蹄一般跑动两下,又再次恢复平静。
胡大爷抓着陆午的手腕很紧,生怕他会跑掉一般。
陆午不禁心头发寒,难道村民们真的变了,在游商到来之前就要对自己下手吗!
“桌子啊桌子,你一定要跑的够快!”
来到村子边缘位置,十几道身影站在那,等待陆午的到来。
陆午看去,发现其中好几个都不是村子里的‘人’。
待陆午站在到来,胡大爷回身,率先开口说道:“陆午,有件事我们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们……是准仙人!”
二花笑盈盈的点头,偏过头来,想看陆午的反应。
陆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挠了挠后脑勺,没有说话。
二花继续道:“不知多久以前,有人外出寻药,得到神仙秘法,修炼可得长生不死!”
“三十里外有一座石仙道观,里面的观主便得到了残法,他以莫大智慧,补足功法,得到长生之秘。”
“而我们村子,便是道观的外门,每年会得到道观灵丹妙药的扶持。”
“还有半个月,观里的仙家就要来了,村子里除了你,都有成仙的征兆。”
二花说完,其他人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陆午。
陆午看着周围熟悉的陌生人,迟疑片刻,道:“为什么除了我?”
胡大爷开口道:“我们将观里给的灵丹磨成粉,加在你的一日三餐中,想带你一起修行。”
“两年半前,你终于有了反应,你跟我们说能听见桌子板凳讲话,我们还以为开启了仙根,事实却是得了病。”
“说不定你现在看我们,还不成人样,你看我说不定是一只肥狐狸,人立起来,口吐人言。”
陆午愣了愣,瞬间确定是在试探他,若是真的自己得了癔症,胡大爷怎么会这么精确的说出来?
“胡大爷你在说什么?我还要去余老家借网,晚了他不借我。”
他要找个借口,逃离这种诡异氛围。
众人沉默下来,过了片刻,胡大爷示意陆午可以离开。
陆午调头就走,去往村东,渔夫余老的家里。
待陆午走后,众人沉默许久,有人开口道:“我们就要成仙了,不要有太多杂念,他成不了仙是他的命不好。”
另一边,陆午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鱼脑袋。
人的身子,鱼的头颅,那对眼睛无神,像是画上去的!
打渔为生的渔翁、余老,是一只鱼怪?
他面色不变,闻着浓烈的鱼腥味,开口道:“我要借十张网,我晚上吃鱼。”
“十张网,你一张一张的下,也拉不动啊,再说你吃的完吗?”
“还有,你为何背着一张桌子到处走?”
余老的双眼没有丝毫神采,像是画上去的眼睛盯着陆午,很是诡异。
陆午表情自然,笑道:“我懒得很,多了晾鱼干,可以吃很久。”
“桌子是……锻炼体魄!”
余老点点头,也没有怀疑,陆午拿了网挂在身上一路出村。
从村东离开,很快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让陆午觉得奇怪的是,并没有村民跟着自己!
此时河边有鸟儿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就在陆午准备下网时,却看到水里有鱼儿跑上岸来,大步狂奔,背对着鸟群飞奔,在鸟群不注意的时候,鱼鳍扇动,扑腾着飞了起来。
一条条怪鱼或飞或奔走,飞上树或是爬上树,很快扛着一个个鸟蛋跑了回来。
鸟群终于发觉,愤怒鸣叫,浑身羽毛乍起,爪子伸出,追向鱼群。
鱼群扛着鸟蛋,一窝蜂的冲入水中,只留陆午背着桌子,张大嘴巴,惊愕的看着一切。
这些画面是右眼看到的,左眼只看到鸟群在水面盘旋,时不时用爪子对着空荡荡的水面抓挠。
陆午不禁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奇怪?
还是说,本来就是如此奇怪,只是自己之前没有一双能看到的眼睛?
也许世上有许多奇特存在,只是自己看不见,所以不理解。
好比年幼之时,他在山中看到一只黄雀平白无故在那挣扎,会不会无形之中,有看不见的妖灵,掐住了它的咽喉!
来都来了,陆午呼唤鱼儿,鱼儿不出来他便下网,当然他也并不是要把鱼儿家抄了,只是想鱼儿现身说法。
兴许怕陆午没有分寸,死无辜之鱼,水面有霞光溢出,鱼儿浮出水面,口吐人言,轻叹道:
“其实你那个村子除了你,从始至终……就没有一个是人,跟所谓游商没有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