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紧盯前面车辆。
雨势越来越大，程霜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厉霆担心，在即将要驶下高速的时候，他油门踩到底，冲过去。
可程霜车速太快，他没办法超过去。
因为在高架，他们车速都快，厉霆也不敢再往她面前冲。
他紧跟她一路，直到车辆停在京北望桥。
车辆停稳，在车内坐了会儿才下车，随后下车走向后备箱。
她没顾着自己，撑了伞之后才走去副驾驶开门。
雨伞遮住李楠骨灰。
厉霆原本打算不过去，等结束再去过看霜霜，可看到她独自撑着伞的时候没忍住。
他下车，快步过去在程霜靠近见江边的时候接过雨伞。
程霜微怔，视线缓缓看向厉霆。
路边灯光昏暗，她抱着李楠骨灰，而不知何时出现的厉霆此时替她撑着伞。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他们知道彼此要什么。
厉霆没言语，撑着伞跟着程霜脚步。
他们并肩走到岸边，程霜呆呆看着江面。
厉霆安静陪伴，只等着程霜自己开口。
雨势没有减小的趋势，他们就共同撑着一把伞，站在雨里。
好久，程霜终于开口。
“当晚你就知道李楠的事情了，对吗？”
程霜语气冷漠，犹如跟厉霆闹矛盾时的口吻。
厉霆心里一紧，握住伞柄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
他没立即回应，可在程霜开口的那瞬间便一直看着她。
程霜视线依然定格在汹涌江面。
“是。”
在思虑之后，厉霆如实回答。
他不想欺骗霜霜。
从此以后。
程霜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之后紧跟着问：“你和亚然商量好，尸体由他带回曜夜，是吗？”
李楠尸体被亚然带回这件事，厉霆知道。
他明白亚然的良苦用心。
他也清楚霜霜没有对这件事生气。
厉霆再次回答，“是。”
“为什么这么做？”
程霜再次发问。
如果没有亲眼目睹李楠尸体，那她会以为李楠跟商珩一样。
其实心里已经很明白，他们已经死亡，可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这样的痛苦于她而言，不亚于再次经历失去朋友的痛苦。
程霜终于转头看厉霆。
她眼眶红着，仍旧在假装平静。
程霜仰头看着厉霆，语气稍顿，再次问出那句话：“为什么这样做？”
这次，厉霆沉默。
他想要主动提及商珩。
可这个名字对于霜霜而言太过敏感。
如果可以，往后这个名字不要再被提及。
程霜注视几秒后，选择转头看向江面。
她突然迈步往前，厉霆紧跟着她。
他看着她打开骨灰盒，看着她将里面的骨灰全都撒入江里。
她是很冷静的在做这件事。
厉霆却懂得她的难过。
死亡的可是李楠，她那里会真的如表面这样冷静。
骨灰盒也沉入江中的时候，程霜的泪夺眶而出。
没有歇斯底里，不过是平静落泪。
程霜却痛得要难受。
厉霆抱住她那刻，程霜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
她好累。
这一晚，厉霆带着程霜前往最近的别墅。
他耐心哄着她，给她洗澡换衣服，最后抱着她一起躺着。
程霜背对着他。
厉霆以为程霜不会想要提及今晚的事情，可她却在他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说起来。
“你们赶到的时候李楠已经死亡，对不对？”
那句“是”还没说出口，程霜又接着说。
“我以前跟李楠去过一个地方。他说那里山清水秀，以后要去那里养老。”
话语间，厉霆仔细观察程霜语气。
他怕她哭。
“本来想把李楠埋到那里去，可是后来改变主意。”
程霜突然翻过身平躺着。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喜欢自由，却因为他所谓的什么恩情自己把他器囚禁在我身边。”
程霜的眼泪流下，厉霆没言语，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我很清楚，他是为了我。”
“他为他的恩情，也害死自己。”
程霜哽咽，突然翻身扑到厉霆怀里。
而他也刚好，在此时突然拥他入怀。
程霜颤抖身体逐渐冷静下来，而此后她不再提及任何关于李楠的话题。
自始至终，厉霆都没对这件事发表他的看法。
亚然带走李楠尸体这件事，他也没对程霜再说。
他知道她懂。
这一晚，他看着程霜入梦，而脑海里所想都是如何解决京北事情，而后带着霜霜离开。
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为程霜准备好早餐。
她睡眼惺忪醒来，还未下床，上楼准备叫人的厉九爷推门进来。
四目相视，温情一笑，而下一秒，程霜突然孕吐。
厉九爷微愣，随即快步过去替程霜拍着后背。
他端着温水递过去，脸上写满担忧。
程霜已经习惯，只是红了眼。
她扭头看厉霆，见他神色突然逗他，“心疼吗？”
厉九爷拥她入怀，心疼道：“心疼，恨不得替你生。”
“既然这么心疼我，不如不生了？”程霜笑得得意，推开他下床往窗边走。
厉霆停在原地，目光却始终追随程霜。
对于这话，他无法回答。
他心疼霜霜是真，想要借用这个孩子绑住霜霜也是真实想法。
他没法确保霜霜能呆在自己身边多久，可如果有个孩子。
如果他们之间有个孩子，那就多一层羁绊。
纵使以后他们真的分开，他也好借着孩子的名义靠近霜霜。
看到他停住，已经出门的程霜又进来。
身体在门外，而她上半身探进门内，敲了敲门，直到厉霆看向她。
她看懂他表情，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吃早餐。”她换了语气。
厉霆神色阴转晴，跟着程霜下楼。
程霜洗漱回来，厉霆已经替她盛好粥。
她没事忙胃口，却不想拂厉霆面子。
端起清粥尝了尝，程霜问起这里。
“这是那？”
“蓝野清水湾。”
厉霆见她放下碗，将牛奶递过去。
“霜霜，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们就在这里住几天。”
程霜笑着问：“为什么不想回去？”
放下牛奶，她又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厉霆微怔，笑着看她，摇了摇头。
他知道霜霜，也知道这是她在强撑。
她没忘记，只是不想提及，选择将事情埋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