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加抵达蓟县,一份只有五页纸的报告就放在了的桌上。
看着一脸自信的管宁,白加心里一阵阵的冒凉气。
他不想去翻阅那份报告了,字越少,事越大。现在恐怕麻烦并不多,但是他怎么能夸奖管宁呢?只有管宁的战略有问题,白加才能够出手改变管宁的既定计划啊。
于是,他直接板起脸来,对管宁道:“幼安啊,说说吧,目前的形势到底如何。”
管宁也不拖泥带水,简单把形势介绍一遍,言简意赅、简单明了。
最后管宁总结道:“总的来说,属下的策略就是,以胡制胡,以钱财控草原。三代之后,草原之上当不再有会生产之胡人,除了战士,再无他人。”
管宁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白加能够知道这策略的威力。
以后草原上就全是战士,除了战士职业,其他职业都没有。
要吃?去打仗!
要喝?去打仗!
要军械?去打仗!
以后整个北方草原,都将会成为青龙军的雇佣兵,这就是管宁给出的长治久安之策。
“但……”白加略一沉吟,缓缓道:“如何确保草原人不会向南攻击我们?”
管宁自信道:“向北有无垠广袤之地,据说柔然再向北还有国度,只要不断深入,不断征伐,那草原上的部族就将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数量。”
“若他们不想再向北呢?”白加问道。
“那就提高粮价,提高收购异族头颅和土地的价格。”管宁继续道。
真特么狠啊,你不打了?不行,因为你马上就吃不起饭了。
“但是这样还有风险,他们若联合向北,我们如之奈何?”白加再次问道。
难住我?怎么可能呢?任何策略都有隐患。
管宁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草原部族能征善战也未必,但是好勇斗狠是真的。
他一抱拳道:“所以需一位上将驻守北疆,震慑胡人。”
白加摇头,他没想好怎么说,但是这事还真的是这样,首先要保证青龙军对北方的震慑。
为什么乌桓和匈奴去打鲜卑?那是因为颜良、文丑、麴义、公孙瓒能打。
虽然这四位的军队在深入大漠上也许不行,但是绝对有能力把他们打趴下。
打鲜卑有钱赚,风险还比打劫大汉小,那当然柿子就挑软的捏。
管宁的策略虽然也有问题,但是这与大汉延续数百年的草原政策相比,已经加入了经济控制,草原部族除非大举入侵并且快速取胜,不然补给就会崩溃。
所以这是改良版的草原羁縻之策,已经算是很高明了。
可白加存心挑刺,你就绝对没办法回复。
白加也抓到了切实的最大的破绽,他只是轻声道:“若我等百年之后,大汉已无一上将呢?”
管宁目光一凝。
“若大汉再乱,而无我等保家卫国之心?一心只想内斗呢?”白加再问。
管宁身躯一震。
白加说的根本就不是假设,而是事实。
在现在这个时间,河北三州的财力、兵力都在与鲜卑对抗,甚至由于青龙军、青龙商会和青龙寨技术的加持,管宁觉得现在河北三州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大汉当初可动员的国力。
也正是有了这么坚强的后盾,管宁才敢奢望去用震慑加收买的方式控制草原。
可这是白加!这是青龙军!
他如今的策略已经很小心,可依旧托住了青龙军的脚步。他已经收到了青龙军内部的情报,曹操、刘焉、刘表发布了联合《讨白檄文》。
主公难道不生气吗?难道不想要直接灭掉这三个反贼吗?
可主公不可以,他必须忍气吞声,他必须要确保自己可以有一击必杀的能力,主公是那种决不允许将整个天下拖入战火的仁政的贯彻者。
所以,主公在这个时候选择北上蓟县,主公是来解决鲜卑的,是在为解决曹刘刘联盟做准备的。
是啊,主公如果不在了,那谁还能身负这样的大义,在如此时候跟鲜卑决战呢?
如果中原混乱,草原必然崛起,那时候已经连年征战的草原部族,那时候的中原,又靠什么来跟这样的草原抗衡呢?
想到这里,管宁直接跪倒在地,对白加诚心叩首:“宁有罪,请主公重定策略!”
白加忍不住心中一凛,难道我说得多了?管宁反应有点大啊。
你让我重定策略,我也还没想好,这该咋办呢?
“嗯。”白加战略性沉吟,然后缓缓道:“幼安啊……”
管宁缓缓抬头,目光已经噙着泪花,他为自己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而觉得愧疚,更因为可能为以后的中原留下更大隐患而满是忧虑。
白加继续道:“你是我的征鲜卑大都督,这不是你的错啊。”
“从今天开始,不再是征鲜卑大都督,改封你为镇北大都督。”白加话声一落,管宁就是一怔。
白加现在对阴阳怪气、一语多关、莫名其妙掌握的那是十分透彻。
他缓缓起身,走到管宁身边将他拉起,“我的镇北大都督,你明白本将军的心意了吗?”
管宁在北方日久,脸上已经愈发坚毅,此刻却忍不住热泪滴落,对白加一躬身:“管宁必不负主公所托!草原不平,宁就死在漠北!”
白加拍了拍他的肩膀,“幼安啊,我信你。”
白加又觉得这话分量不够,再次加码道:“若说谁可以解决草原隐患,长治久安,我麾下众人,唯管幼安有此大才。”
管宁老脸一红,刚刚被否掉了策略,然后就被信任并且委以重任,这样的信任简直就是无以复加啊。
征鲜卑大都督到镇北大都督,使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策略有问题,但白加依然信任他。他之前的策略是攻伐鲜卑,而白加追求的已经是长治久安。
管宁拱手道:“主公,那请问如何让草原永归安宁?”
“哈哈,哈哈哈哈。”白加爽朗的笑了。
嗯,他不得不笑,因为他不知道除了笑还能说些什么。自己吹的牛,其实自己是做不到的吧?
他只能再拍了拍管宁的肩膀,“幼安啊,你的先祖让齐国永归安宁了吗?”
管宁的先祖管仲,那可是孔子都盛赞的人啊,一句话就让管宁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