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将尽,申时将至。
天上红日当空,浮云悠悠,阳光明媚。
地上微风和煦,芳华吐蕊,暗香绵长。
这是一个好天气!
沐阳城,杨家,族长房。
却别是一番天地,这里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显得沉闷而压抑!
杨兴单膝跪地,宛如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神情萎靡不振。
他的头发散乱,前胸也布满了或深或浅的脚印,原本干净平整的青衫布满褶皱,且显得肮脏污浊。两侧脸颊赫然可见五指之印,且通红肿胀,嘴角皲裂,鲜血止不住滴落,身上的青衫已被殷红的血渍浸透。
显然,他适才遭受了一顿毒打,虽不致命,但也不轻,但是在眼神里,却依旧看不到任何的不满和怨恨。
杨昂端坐在红木靠背椅上,面色铁青,甚是难看,眼眸之中更是充满了怒火。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如意戒,如意戒中是一万一千枚上品晶石,外加十一万东洲金币。
其中一万上品晶石,十万东洲金币本是给‘梦魇’组织的赏金,可是现在它们又回来了,而且还多出了百分之十的违约金!
“杨兴!什么情况?‘梦魇’组织为什么放弃了任务!?”
杨昂虽然扇了杨兴十几记耳光,踹了几脚,可是却依旧无法发泄尽心中的怨恨和怒火。
一个杀手组织不但放弃赏金,而且宁愿赔上违约金,说明要不就是这份任务相当棘手,完成难度太大,得不偿失;要不就是任务对象底蕴深厚,背景强大,得罪不起。
杨兴却没有任何的话语,更没有任何的解释,因为他知道,有时候杨昂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宣泄。
“你下去吧!明天如玉楼有一场珍宝拍卖会,你提前准备一下!明晨我们就出发!”
杨昂强压心中怒火,沉声道。
他焉能不知‘梦魇’组织为何会退回任务赏金。
一个杀手组织培养一个顶尖的杀手,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以及资源,谁愿意让自己的手下白白牺牲。
杨兴缓缓退出族长房,而后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他将青衫内衬脱下,胸口显现着密密麻麻淤青红肿的脚印,正是拜族长杨昂所赐!
背上右肩胛骨直至左腰,却有一道如龙伏蛇行的长长伤疤,伤疤看上去狰狞恐怖,似乎是被大刀砍劈所致。
两手手腕上方有两个刺青,一个字是‘忍’,一个字是‘等’。
“爹娘,姐姐,你们放心,我等得起,也忍得住!”
杨兴看着手腕上从不示人的两个刺青,低声说道。
此时,他的眼眸中杀意陡现,却又瞬间隐没。
……
苗溪镇,镇主府,苗荀居处。
苗荀正闲卧于床上闭目养神,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脚步轻盈灵快。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丁符已跨步进入屋内。
“岳父大人,近几日感觉如何?”
丁符躬身稽首道。
“起身吧,都是修真之人,就不要搞那些繁文缛节了!”
苗荀起身斜靠于床头,向着丁符道。
“岳父大人,小婿于苗溪之上捕到两尾鱼,据说是大补之物,特来孝敬岳父大人!”
丁符道。他说完,打开篓盖,将鱼篓递至苗荀身前。
“十尾何罗鱼!”
苗荀探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满脸的惊诧之色。
“不过区区十尾何罗鱼而已,岳父大人何故如此震惊?”
丁符察觉苗荀神色异常,甚至有些夸张,不由询问道。
“这两条十尾何罗鱼,当真是你亲自捕获吗?”
苗荀严肃而认真问道。
“难道不可以吗?”
丁符反问道。他看江碧波只是随手一网,便将三尾何罗鱼捕获,感觉就像三伏天吃西瓜——轻而易举,并没有什么难度,是以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苗荀见之,竟然反应如此之大。
他自然不知道,苗荀之父,也就是前任苗溪镇镇主苗勉之所激斗之苗溪水妖,正是何罗鱼所幻化,而且其真身不过是三尾何罗鱼,可是修为已比肩人族虚丹境修真者。
三尾何罗鱼已经可以翻船食人,掀起滔天巨浪。纵横苗溪,让人谈之色变,令小儿不敢夜啼,何况十尾何罗鱼,恐怕非超凡入圣境强者,万难捕获。
苗荀看着鱼篓之内两条何罗鱼,显然是被下了禁制,打回原形所以看上去才人畜无害,老实服帖。
“丁符,你莫要欺瞒于我,这两条何罗鱼,究竟是何人捕获?”
他望向丁符,面上更是严肃了几分。
“哈哈,没想到岳父大人明察秋毫见微知著,实不相瞒,这何罗鱼是我一个老哥哥所赠!”
丁符一边自如意戒中取出一个玉盒,抓出一条何罗鱼置于玉盒之内,一边讪然一笑,回答道。
“老哥哥?!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苗荀追问道。
“他正是以舟为家,浮游于江渚之上的江碧波,苗溪之上渔民,多称其为‘碧波钓叟’。”
“这位老哥哥虽然是灵翼境九重的修为,却是淡泊名利,以苦为乐,何故让岳父大人如此关注?”
丁符不解道。
“这何罗鱼乃吞噬天地日月之精华的异类,十尾何罗鱼修为至少相当于超凡入圣境的修为,寻常之人,焉能捕获!你口中老哥哥,定是隐藏了身份,他能同时捕获两条何罗鱼,而且能将其妖气镇压,只余下浩然磅礴的灵气,他本身的实力,恐怕绝不低于圣王境!”
苗荀解释道。
丁符心中一惊,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若是如苗荀所言,若是知道江碧波同时捕获三条何罗鱼,岂非要惊掉下巴,掉出眼球!
犹记得两人初相逢之时,差不多是四五年前。当时江碧波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却在酒福楼吃霸王餐,饮霸王酒,被围殴至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几乎要命丧当场。
适逢丁符至酒福楼饮食,他本着日行一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但替江碧波付了酒菜钱,而且交待酒福楼的老板,以后江碧波的食钱酒钱,都挂到他的账上,而且还将江碧波抬到郑经处,悉心照料,精心医治,让其最终康复痊愈。
后知江碧波被重孙赶出家门,居无定所,欲邀请其居住于丁府安享晚年,却被婉言谢绝,又欲在镇上寻一处宅邸供其颐养天年,却依旧被推辞。最终好说歹说,方才购得一艘遮风避雨的小舟,任其漂泊于苗溪之上。
没想到,当时无心之举,竟然得到如此厚报!
丁符只得无奈笑笑,将玉盒放置于苗荀身前,稽首拜别后,朝向苗兰心闺房而去。
看着丁符迈步而出,苗荀却已经感觉头脑发懵,他的修为已经停留在灵翼境第九重多年,始终未能摸到突破的门槛,也服用不少的丹药,却依旧徒劳无功。本以为今生恐怕要停留在灵翼境,再无突破的可能,没想到机缘就在今日,就在着小小玉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