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山野。
腥甜的晚风拂过树梢,吹落了几片孱弱的枯叶。
祖甲在那索忿忿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盘膝坐了下来,周身随即升腾起一层淡淡的紫色光华。
既然胜算渺茫,他索性只留一成法力,幻化出防御的罩子将自己笼住,剩余全部法力都用来发起攻击。
即使是这层薄薄的防御罩子,也不是用来替他自己抵挡攻击的。而是用来防止他的攻势被那索出手打断。
只见他双手覆于琴上,十指极速拨动。
琴曲铮铮,琴音蕴满窃自上神的精纯灵力,以金鼓喧天、万马奔腾之势,直直攻向相弈身前。
竟是摆出了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真儿小心!”
相弈一把推开身侧的言真,挥袖狼狈挡去祖甲的攻击之后,方才回头嘱咐她道,“他的目标是我,你退远点。”
言真冷不防被推得一个踉跄,双眼通红地看着某人的背影呆愣了半晌,方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向着那索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帮忙呀!”
“还用你说?”
那索一向不喜言真,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眼见相弈在孤桐琴音和蛊虫啃噬的内外夹攻之下渐渐无力抵挡,他倒也不敢再耽搁,双手迅速结了法印便朝祖甲的防御罩子上扔去。
他主意打得清楚,相弈之所以屡次被祖甲所伤,无非是受了体内嗜音蛊压制的缘故。
当务之急就是毁去那把古琴,叫孤桐再也无法发出声音。这样一来,哪怕自己不出手相帮,相弈一个人也能把这个讨厌的商王揍回地底下去和他的子子孙孙们团聚。
那索本就善战,吸纳了火神祝融的一缕神识之后更是灵力大增。
此刻他全力一击,炽若白昼的光芒结结实实地打在淡紫色的罩子上。轻而易举便击破了仅由祖甲一成灵力化成的防御罩。
灵力罩龟裂破碎,淡紫的光芒飞散,顷刻间便隐入天地,再也不见半点余晕。
不给祖甲再次生成灵力罩的时间,那索的下一击也接踵而至。
同样是力破千钧的一击,目标正是祖甲身前的古琴孤桐!
孤桐被击中的瞬间,琴身“嗡”的发出一声巨震,连奏出的琴音都跑了调儿,可不论琴身还是琴弦,看上去都完好无损。
不止如此。
这声走调的琴音好像让相弈更加不好过了。
因为就在琴音变调的那一瞬间,他面色雪白地朝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那索惊呼出声。
言真眼含热泪捂住了嘴巴。
祖甲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嗤笑一声,神色睥睨地看向那索,“你可知我为何要用你的灵羽重铸孤桐?”
那索闻听此言方回过味儿来,一时间自责悔恨交织,讷讷不能成言。
相弈抬手擦去唇角的血痕,沉声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自相矛盾……
言真脑中回顾着那则有名的典故:
从前有个卖兵器的人,到处吹嘘自己的矛是天下最锋利的,可以击破任何盾牌。
可他又吹嘘自己的盾牌是天下间最坚固的,可以抵挡任何武器的攻击。
于是有人问:“既然如此,如果用你的矛去攻击你的盾,结果会怎么样呢?”
……
结果自然是无解,这本就是个自相矛盾的伪命题。
也就是说……
“因为我的灵羽锋利又坚韧。我的攻击之所以强悍皆是因为双翼的羽毛可削铁如泥。可你的琴弦也是用我的羽毛打造,同样坚不可摧。就好比我的矛……破不了我的盾……”
那索简直要气疯了。
“你竟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真是狡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