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拂,送来阵阵夜昙的幽香。
天然而成的山洞里,赫然站了只硕大无朋的巨鸟。
鸟喙尖锐,浑身雪白,每一根羽毛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那索化出原身之后,就十分嘚瑟地向祖甲展示起他油光锃亮的羽毛,还像推销货品那样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尾翼上的毛修长,锻造成兵器最适女子使用;肚皮上的毛就要细软一些,但是做成裘子既保暖又舒适;你若是想做琴弦,就让你拔几根我翅膀上的毛好了,长在这里的羽毛最为坚硬强韧,连南海玄龟的龟甲也承受不住我双翅扇动带起的罡风呢……”
见它摆出这副孔雀开屏的模样,祖甲挑了挑眉毛,勾唇道,“旁的禽类都对自己的羽毛宝贝得紧,你倒是大方。”
“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毕竟是我出手弄断了你的琴弦,便是送你几根羽毛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再说对着这张脸,它只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珍贵的东西都双手捧到他面前,几根羽毛又算得什么。
“可我听说……”,祖甲微眯了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巨鸟威风凛凛的羽翼,“灵禽若失了双翼上的羽毛,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化形……”
“是有这么回事……”,那索轻轻抖动了下翅膀,巨大羽翼上流光溢彩的灵羽便根根竖立起来,既有动人心魄的华美,又充满了力量,“我从未失过羽毛,并不清楚具体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它晃了晃脖子,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啰嗦这么久,你到底拔不拔呀,不拔就算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祖甲安抚地冲巨鸟笑笑,“你急什么,我总要仔细挑选几根合适的。”
他绕着那索转了几圈,磨蹭半晌,终于慢吞吞地从它左右翅膀上各拔下了两根灵羽。
“你的琴不是五弦琴吗?怎么只拔了四根?”那索好奇地问。
“我在想……”,祖甲一手支着下巴,眸色渐深,“若是五根琴弦皆用你双翼上的羽毛,音色难免单调,可否……再向你求一根尾羽?”
那索对音律琴艺一道向来没什么兴趣,无所谓地说,“随便你。”
祖甲得了允许,当下也不再多话,动作利落地从它尾翼上拔了根灵羽,盘坐在地上开始制作孤桐的琴弦。
这边巨鸟调用灵力试了试,发现果真无法化出人形,便干脆收敛了翅膀,乖顺地趴伏在祖甲脚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修琴。
恍惚间,它又想起自己还是只雏鸟的时候。主人不但法力高深世间无出其右,于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之道也同样精通。
每当他醉酒抚琴时,它便会如现在这般,伏在他的身旁。虽然它并不懂什么琴音雅律,每每听不了多久就昏昏欲睡,然而那时安宁闲适的心境,此后千年却再也没有过了。
石洞外夜色深沉,石洞里火光朦胧。
男人红衣胜火,姿容瑰丽,修长的双手专注地摆弄一把通体漆黑的古琴,浑身雪白的巨鸟安静地陪伴在他的身侧。
像一幅精致勾勒的壁画,邪恶又圣洁,诡异又和谐。